“唔……知道了。”载垣闷闷不乐地说了句。黑子带回的消息除了让他更加矛盾,无从选择以外,一点儿帮助也没有!像松江徐家这样主动上缴五成土地的家族,载垣完全无从理解!即使徐家没有人在朝中做高官,也不必恐惧成那样!
叹了口气,这才觉得腹中饥饿了,便叫管家随便上点清粥小菜点心,喝了一小半碗粳米粥,佐着小菜,吃得分外寡淡无味,便让收了,重新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晌午过后,一辆青黑油布的马车从载垣府出发,慢慢悠悠一路到了青云茶馆门前。掌柜的亲自到门口将载垣迎进了三楼的雅间儿。载垣刚刚在躺椅上小睡了片刻,精神好了许多,一进雅间儿便瞧见醇亲王奕譞正心神不宁地坐在那儿猛灌茶水。
醇亲王奕譞是道光帝的第七子,咸丰皇帝和普宁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他年不过二十,身材高大粗壮,长得生龙活虎,看似个莽撞人,其实最最心细如发。一年前经普宁皇后撮合,迎娶了普宁皇后的妹妹叶赫那拉-芝兰为嫡福晋。便从那时起,载垣有意无意地一直与奕譞保持着亲近,奕譞人年轻,额娘太妃乌雅氏已经去世,于是遇着事儿便逐渐把载垣当成了百宝箱。
一见载垣进门,奕譞立刻站起身,脸上殷勤地笑着,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叔伯安好!大冷天儿的还请您出来,实在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想跟叔叔商议!”
载垣也是满脸亲密的笑容,打趣道,“你个小人精儿!什么事情还能把你给难着了?”
这一问,奕譞脸上立刻显出了沮丧,苦笑道。“叔伯,前段时间您不是给我透露了一个消息吗?”
载垣心中一动,脸上却小心地装出茫然无知的表情。奕譞立即补充道,“就是河南龙门县大片无主田的事情。”
载垣脸上仍然不解的样子,说道,“我当时也就是听说那边出了件轰动当地的大案子,随口跟你聊了两句,怎么?你还上心了?”
“唉!”奕譞一拍脑门儿,摩挲着青黑的头皮叹道,“叔伯也知道。我府里一向没有什么进项,连皇庄也不过两处,这两年兵匪天灾。一下就跌了六成还多,只靠着内务府拨发的亲王的供奉。去年成亲之后手头就越发的紧了,是以上次一听叔伯说了这事儿,我就琢磨着能不能上那边儿便宜买点儿田地,再弄个庄子什么的也好增加点儿进项……”
载垣听得惊心动魄。因为他也是出了手的,在这个大大咧咧的皇侄儿面前,他也不像在朝堂之上那么藏得住,忍不住插嘴急声问道,“你得手了?”
“是得手了!”奕譞苦笑道,“整整弄了二百顷地!”
载垣登时嘴巴张大合不拢了。片刻回过神儿来,心里又羞又气,他不过才弄了二十倾地!想不到他这个堂堂的御前大臣。当朝管理着户部钱粮的实权派,面子竟还不如这个整天遛鸟儿瞎逛的纨绔子弟!这让他情何以堪,偏生却又不能明说,只得忍着气,酸溜溜地戏谑道。“哟呵!长本事了!二百顷地!这么大手笔!”
奕譞一愣,听出了载垣的酸义。不及细想,只管苦笑道,“啥本事啊!当初来得容易,可如今倒成了烫手的山芋,扔也扔不掉了!”
这下倒立即勾起了载垣的兴趣,敏感地觉察到,奕譞一定会透露出一些重要的消息。他收了酸溜溜的表情,假装取笑道,“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你是谁啊?当今天子的亲弟弟!有什么麻烦事儿能套住你啊?”
奕譞几乎要哭出来了,“叔伯!我可真没闲情逸致开玩笑了!”
见奕譞确实心急如焚,载垣这才收起了玩笑之意,郑重说道,“你把这事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给我说一遍,怎么来得容易,如今又成了烫手的山芋!”
奕譞叹口气,便叙说起来。谁知他的叙说里面,竟然又牵扯出一番公案。
原来奕譞并没有实授职位在朝中做事,一直就闲着。他生性爽快,喜欢结交朋友吃酒混玩儿。自从娶了普宁皇后的妹妹叶赫那拉-芝兰之后,心性便改了许多,一门心思都被芝兰吸引住了。原来芝兰早就从九儿那里接手了《新生活》的主编工作,自从东平侯府被抄没之后,黎明慈善社又重新变回了民间组织,芝兰便成了慈善社董事局的主席。她一心打理慈善赈灾的事务,比照着以前九儿主事儿的时候,只管做得更加轰轰烈烈。一时醇亲王府结交的人也变了不少,奕譞耳濡目染,渐渐觉得这赈济灾民和主编《新生活》的事情确实都挺有意思,比混吃混喝充实多了,便跟着芝兰慢慢地也开始打理一些事情。
交往更多了,他又是极要面子的人,手头开销便大了不少!偏偏芝兰忌讳东平侯府贪墨捐款的事情,一心要给当皇后的九儿撑起门面来,是以无论多少捐款,竟是连份内的报销都不要了,只管自己拿钱贴补,好在她还有做《新生活》主编的酬劳,但是那也没有多少。
奕譞不好意思让芝兰为银钱犯愁,便自己开始琢磨办法儿,本来想进宫去跟皇帝哥哥讨个差使,多份儿俸禄。恰巧听到载垣提起河南龙门县大批无主田的事情,他其实心领神会,载垣对那些无主田动心了,在试探自己。他便不动声色地悄悄打听了一下龙门县那边的官员情况,谨慎地试探了一下,那边竟然特别热情地靠了过来。当然,现在跟载垣当面说起,只说碰巧认识个在那边做官儿的熟人。
这个人名叫郑国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