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站在墙根边说了会儿话,香薷就急急忙忙端着茶盘往乾清殿走去。
童若兮回到景宁宫,跟菱芷怜复过命之后,正准备退下。
突然,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进了殿里,尖声禀报道,“娘娘,朝云阁的绿袖想见娘娘,奴才已经遵照以前的规矩行事,不过她执意要来见上娘娘一面,娘娘还可要见她么?”
“进来吧。”菱芷怜慵懒的倚靠在贵妃榻上,斜眼看过童若兮,道,“你先留下!”
“是。”童若兮不知菱芷怜打了什么主意,索性垂首站到了另一侧。
绿袖,对她来说,这全然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可是连同着朝云阁一起,就不得不提起人的兴趣了。
“奴婢见过贵妃娘娘。”这声音听着似乎是有些熟悉。
童若兮抬头看去,见到一个宫女跟在方才那个小太监身后行礼。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童若兮心中一凛,这女子竟然是朝云阁门口,兜头撞到了自己的那个丫头。
原来,她叫绿袖,又一个菱芷怜身边的人。
“绿袖,事情进展的怎么样了?”菱芷怜恣意的扬了扬箩袖,声音却分外漠然,仿佛在说着一件于己无关的事情。
绿袖依例欠身道,“回娘娘的话,方才玉美人身边的贴身侍女明月慌慌张张的从寝宫里跑了出来,哭叫着说是美人见了红,让御医快些过去。”
“见红?”菱芷怜蹙着眉毛,抿了抿了鲜红色的樱唇,缓缓问道,“接着呢?”
“接着,太医院三个当值太医都来了,说是玉美人小产了。”
绿袖说的时候,语气沉稳,面不改色,仿若说着一件于性命无关紧要的事情。
小产?
童若兮咬了咬牙,心却揪了一下。
方才自己明明在药里添了一粒木莲珠,这木莲珠去恶寒,是抑制桃仁的佳品,紫玉喝下,怎么还会小产呢?
童若兮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匪夷所思。
抬眼,目光扫向了一点淡然的菱芷怜,仿佛一切都在她是掌握之中。
童若兮脑海中突然想起她方才说过的那句话,“你不做,这件事,自然有别人去做!”
难不成……
“你做的很好!本宫自然会按规矩赏你!”菱芷怜的目光落在绿袖脚下,脸上露出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容。
“娘娘……”绿袖突然变得羞答答的,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还有什么事?”菱芷怜提了提声量,声音略微有些发冷。
绿袖慌忙跪下,道,“娘娘您当时答应过奴婢,一旦事成,就让奴婢侍奉皇上。不知……”
说着,绿袖由惶恐中露出了一抹娇羞之态,似乎这样的娇羞并不适用于皇宫阴狠倾轧的争斗。
难不成她真的寄情于那个世间上最无情的人了么?
不知怎么的,童若兮只觉得恍若有一根细小的针,轻轻滑过自己裸露的肌肤。虽不怎么疼痛,那微微发痒的感觉,却分外令人难受。
菱芷怜扬唇一笑,道,“本宫的确答应过你,不过,只是这件事,还未完成,不是么?”
菱芷怜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人感觉到有些不安。
绿袖似乎一点都没有察觉出着声音的不妥,而且分外高兴道,“娘娘放心,万岁爷一旦开始调查,奴婢会把事情一律推脱到静妃娘娘身上。”
“去吧!”菱芷怜扬了扬手。
“是。”
绿袖离去之后,一室安静,就连呼吸的声音,都仿佛清晰可闻。
卧榻之上,岂容他人酣睡。
这是南宫影多年之前教过自己的至理名言,只是如今的绿袖,似乎一点都看不穿菱芷怜狠毒的用心。
菱芷怜抬手,捏了捏光洁的额头,道,“本宫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是。”所有人行礼离开。
这一遭,似乎是菱芷怜故意留自己在场,好让自己看看,如何替她办事,才是最得力的。
只是,绿袖,那个为了不可能得到的爱情,而不顾一切被人利用的女子,她的下场会是如何呢?
童若兮走出殿外,回到小房中。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这逼厌的小小一室内,突然让自己心头有些烦躁。
天气转好,四合的天幕下,一轮新月缓缓升了上来。
想起了香薷,于是准备去茶庐看看她。
不想走大路,怕冲撞哪那位贵人主子,于是随意择了一条石子小路走了进去。
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童若兮脚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踢着石子,心思却繁芜杂乱,像极了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头,生生的将自己缠出了一个巨大的茧子。
茧子,没错!或许,只有这样,变成一个坚硬的茧子,才是这阴暗皇宫里的生存之道。
正走着,一道乳白色温着细碎金线的衣袂印入了眼底。
童若兮猛然抬起头来。
月光下,眼前的男子周身像被笼罩进了一抹淡淡的薄雾之中。
往日嘻哈调笑的神情早已不在,换儿之的,是一汪深不见底的眼眸,温柔中带着落寞,俊美的面容,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疲惫。
多日不见,寂珏似乎还是那个寂珏。
可眼前这样的寂珏,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她知道他的哀伤与心思,可他却从未这般当面落拓的表现出来。
“你回来了?”童若兮扬唇,露出一抹莞尔的笑容。
其实他走了许久,但又好像只是一瞬。
寂珏没有言语,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