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恩来到苒汀时已不见安诀和倾霏了。桌上的点心也都没有动过,但他看见了那两碗露漾羹粥都是喝了一半,似在思索什么,随即吩咐奴才进来收拾后便离开了。
雅居,一只白鸽停在了斜木半撑的窗前。倾霏纤长的手指娴熟的解着白鸽脚上系着的纸捆。其实自那日客栈分别,慕白就一直用飞鸽给倾霏传递一些重要的线索。
倾霏打开,见纸上写着‘苍云地库,武林史记,擅闯’一行字。倾霏看完后便陷入了思忆,她记得师傅曾经提过,苍云派是武林四大派之一,也是众门派中创派最为久远和在武林中最具威望的。苍云派在创派初就设下了苍云地库,凡关乎武林的一切大小事务都记载在内,其中有不少冤杀错案、名人踪迹,还有就是一些世人不知道的真相。创这个苍云地库旨在警醒武林中人不要行差踏错,因为它暗藏太多的理据,恶行一旦公告天下,犯恶之人便在武林中无处安身。但正因事关重大,所以苍云地库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地方,纵然是武功再高强的人,若冒闯的话也有可能葬身于内。苍云地库虽然是苍云派所设,可苍云派一众子弟是不能踏足的。即使身为苍云掌门,若不符苍云门规,那也永世不得踏入。如此,若想进入苍云地库,只有两个方法。
一是硬闯。打败已置百年的苍云方阵。据传,至今为止只有两人破过此方阵。一位是五十年前的华峰苦陀法师,另一位是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江湖,人称公子丝的一位少年。苦陀已在数年前圆寂,公子丝自出了苍云地库后便绝迹江湖了,一如他出现时一样,令人叹为传奇。
二是暗探。走机关遍布的暗道。据说曾经有三个人进去过,不过只有一个人是活着出来的,这个人就是人称任飘摇的任祈五,他以轻功漫步江湖,无人不感叹他那百年难遇的绝世轻功,据说他出来的时候也是身负重伤的,足见苍云地库的危险。即使这样,仍然还是有一些不怕死的人暗访那个地方,结果导致了苍云暗道尸骸遍野,苍云地库也因此被称为修罗地狱。
倾霏浓密的睫毛如蝶般扑闪着。长指执起案上的湖笔写下一封信后便开门离去。苍云地库,即使那是个通往黄泉末路的地方,她也会去,因为慕白是如今世上对她最好的人,因为她相信他!
一个时辰后,福恩带着倾霏留下的那封书信快步走至书房。安诀不漏一丝情绪的接过打开,动作连贯如常。入目的是倾霏婉转流畅的小楷,少顷,安诀抬眸。
“福恩,把送去雅居的东西送过来。”
“···是。”福恩有那么一刻的欲语,思索过后还是没有说。
门被轻合上,安诀懒意的靠在那张贝椅上,双指有意无意的轻舒着头上的太阳穴,想起了信上的只言片语,薄唇柔魅,一丝教人看不懂的笑,若有若无的浮上了完美的棱唇。
信上写着:感谢四皇子的款待,碍于急事,倾霏不辞而别,还望见谅。
落款,莫倾霏。
当福恩从雅居回来时便看见了安诀那副闭目无愁的样儿。这是福恩最为钦佩他的一点,好像无论遇见什么事,他永远都是一幅不急不缓、不上心的样子。
“主子,东西全挪过来了,都在门外呢。”
福恩轻声说着,不确定此刻的安诀是否睡着了。安诀闻音,英目半掀。
“额,都挪进来吧!”语音懒雅。
“是。”
十款首饰及绫罗绸色尽数陈列在书房内,还有那件···那件纯色绒裘。奴才们放下东西后便退下了,安诀缓步走至那件绒裘前面,长指轻拈着绒细,薄唇轻语。
“她没有带走····”似在陈述又似在询问。
“···是的,主子。”
良久,安诀终于从那袭纯色挪开了眼,墨色的兰眸望向身侧的朱钗罗绸。
“要兰殊珠嵌和···淡紫色的。”
福恩已然明白,只是···
“主子,姑娘没有留下裙褥的尺码。”
安诀闻言转身走着桌案,提笔如飞的写下几行草字。
“按这个去做。”
福恩接过纸张,瞅了瞅他熟悉的草体后眼色五味的望向安诀。心里暗自感叹,不愧是自己的主子,真是阅人无数、心思剔透啊!单凭目测就已经知晓莫姑娘的尺码,真是不得不令人叹服!
就在福恩内心一片暗涌的时候,安诀抬目与他对视。
“我说福恩,本皇子怎么就越发的觉得自己放了个心术不正的奴才在身边伺候着。”
“主子,您说的肯定不是福恩。福恩对主子您的心那可是可昭日月,众人皆知的呀!”福恩收回眼色,兮兮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那双波涛暗涌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嘿嘿,那是奴才觉得主子您厉害得很,不用量就知晓莫姑娘的尺码,福恩这不是钦佩您吗?”福恩装腔道。安诀也不计较他打马虎眼,玩味道:“看来诀然府管事的活儿是有点儿少啊,不然怎就闲得你在那儿胡思乱想。我看得···”
没等安诀说完,福恩便急道。
“别,别,主子。福恩知道错了,您看我这不是还有活儿吗?况且莫姑娘的这个可是重要活儿,福恩这就去办,这就去办,福恩退下了,福恩告退。”
安诀看着耍贫的福恩,薄唇深挽,笑意不掩,算是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