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娥见沈家娘子面露难色,就知道她在担心着这染料的事。
“我听依土说过,寿昌镇上似乎有染坊?”小娥试探问道。既然有染坊,自然可以买到染料,只是不知道价钱如何。
“是的,但那也是余记得,别说他不卖,就算实在要用,去买,价格也是高得吓人。”沈家娘子道。
小娥和小锦都愣了愣,没想到染坊也是余记的,看来是被垄断了,她们下午商量的买染料的法子是行不通了。
“其实要上色应该有很多种的方法啊,既然大青根能弄出蓝色来,那花瓣、草叶都有汁,都有色,不是都能用吗?”小锦装作幼稚的模样,提议道。
“对,既然染料不好买,我们就自己做。”小娥道。
沈家娘子想了想,道:“那明个我们就采些花、采些草试试。”
“那婶愿意让我们一起做通草花吗,婶愿意分我们多少呢?”小锦问道。这个问题总得确认下,而且分成也得说好。
沈家娘子点头,“当然愿意。其实也不是我不愿意教别人这手艺,只是我自个儿这手艺不精,时常也做坏了。而且这东西做得人越多越不值钱,原先余记还给个一文钱五朵的价,现在七朵才给一文钱。唉。你们要是愿意一起做,卖得钱两家人一家一半就是了。”
“这么便宜啊!”小锦没想到现在七朵才只能卖一文钱了,不禁惊呼。所以对于沈家娘子大方地五五分成反倒没了欣喜。
“恩,前个几年战事不断,苏州、扬州的货常常运不过来,我们这些农户做得通草花反倒能卖上一文钱五朵,最好的时候汇宝斋也收过,三朵就能卖一文钱。战事停了,虽然有绢花运过来,但那也不是啥人都买得起的,而且会做这通草花,且能做得好的不多,所以五朵还能有一文钱。后来白沙村搬了一户李姓人家,那李家三姐妹做的通草花又快又好,很快余记就看不上我做的这些了,要不是老主顾,他可能已经不愿再收这些花了,价钱上也勉强给了七朵一文钱的价。”沈家娘子说着她的苦楚,说完后才惊觉她和两个孩子说这些干啥,不好意思地笑笑,转而又捏起几朵花看了。
小锦听了沈家娘子的话,总觉得做生意如此不求思变怎能成功,但是她却没有吭声,现在她慢慢在适应自己八岁孩子的身份,时刻提醒自己不能乱说话惹人怀疑。
小娥见沈家娘子面露尴尬,知道她好强,觉得不该和孩子们说这些,于是转移了话题,问道:“婶,你今个去收通草了?”
“对,都在院子里堆着呢,你们进来时没瞅见?”沈家娘子道。
“看见了,婶就收来那些?”小娥刚进院门就看见了,两小捆半人高的通草在院子里放着。
“我们这些做手艺的哪比得上药材铺出得价高,能有这两小捆,已是不错了。”沈家娘子道。
“外面那个是通草吗?”小锦刚刚进院子,天色已微暗,她又心急,还以为那院子两捆是麦秸秆之类的东西,没想到是通草。
“是啊,小锦,你没见过通草吗?”沈家娘子有些奇怪问道。小娥既然会做,按理小锦总该见过吧。
小锦揉了揉鼻子,委屈说道:“姐姐学这个都不让我跟着去。”
小娥还没见过小锦装成这副孩子的小模样,差点忍不住笑了。
“你那时还小,以后可以跟着婶学。”小娥顺着小锦的话往下说,顺带地将和沈家娘子合作的事又变相地强调了一遍。
“啥学不学的,婶岁数大了,以后怕是还得靠你们两个丫头了。”沈家娘子脸上笑着,心里头却有些悲凉。这岁月真是不饶人呀,现在的她还不如两个小丫头了。
“婶说啥呢,婶现在可是最有风韵的时候。”小锦安慰。
“风韵?哈哈哈,我们的小锦可真会说话,小小年纪这嘴就这么甜。”风韵这词从八岁大的孩子口中说出来让沈家娘子忍俊不禁。
三人又说了一会话,便散了。
小娥、小锦到了家,天已全黑。
幸好沈家娘子送给了她们一点灯油,小娥摸索着从破旧的案几下的小抽屉里找出了油灯架子,点上。
“小娥、小锦你们回了呀。”姐妹二人正要坐下说话,就听房门咯吱一声响,霞婶披着衣裳出来了。
“娘,您还没睡呢?是我们吵着你了吗?”小娥有些歉疚地问道。
“不,不,是我和你爹担心着你们,睡不着哩。”霞婶话音刚落,根叔穿好衣裳也出来了。
看着他们衣裳不整的样子,小娥不由自主地脸红了,她想起了前几天晚上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心想着是不是又破坏了根叔、霞婶的好事。
“小娥、小锦,沈家娘子咋说的?”根叔见两个孩子平安坐着,便没多问,直接问了他想知道的事。
原本他想让云霞以还碗为名去沈家看看的,后来又觉得怕沈家娘子觉得自己二人眼红她的手艺,想尽法子让两个孩子去学,这才打消了让云霞去探听的念头,但心里头一直是七上八下的,生怕就此得罪了沈家。自己姓陆,虽然从祖父辈就在这乌雀村住着,但却一直没啥地位,最后连那点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田地都卖了,在这乌雀村压根就是说不上话的。幸得和沈郎中做了邻居,这才有人帮衬着,若是和他们家绝了关系,那他们在乌雀村可就更没啥支撑了。
“桂兰婶子同意我们跟她学通草花了,待赚了钱她会分我们一些。”小锦说道。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