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她就比我个子矮,小时候因为这个天天和我比个儿,再大点儿和我比个儿时候就穿上妈妈的高跟鞋,然后仰着头,一脸的不屑:个子高有什么了不起,爸爸妈妈会更爱你一点儿吗?她一直都是这么气我的。”
暮思雪发现她剥好放在明德碟子里的虾,明德一个都没动,只是喝酒。
“她有难我挺身而出,可我挂了彩她却躲在房间,偷偷听爸爸训我。然后,拿一支‘圆圆圈’跑到我房间说:不能怪我,是你平时表现不好。她一直都是这么气我的。”
暮思雪看到明德的眼睛里亮闪闪的,慢慢站起身来:“明德。”
“我买了新耳钉,她抢了戴,戴完后总是对我说:难看死了,再也不戴你买的东西了。她一直都是这么气我的。”
那亮闪闪的东西落在她剥好的虾里,明德一仰而尽,将酒杯放在暮思雪面前。
“于是,她变成了天使,成了我的守护者。”
暮思雪的眼睛开始泛潮,紧接着眼泪叭嗒叭嗒跟着明德往下掉。
不可以。明德可以伤心,她不可以,她得安慰他,暮思雪擦掉眼泪,换了微笑:“累吗?”
“累!moia!我好累。”
“睡觉好吗?”
“嗯。”明德昨晚一晚没睡着,往事像走马灯似的在他眼前转个不停。
暮思雪将明德扶到楼上,给他盖上凉被。
“你坐在旁边,不能走。”明德孩子一样。
“嗯。不走。”暮思雪拿了垫子坐在地板上,趴在床上望着明德:“睡吧,快点儿闭眼睛。我不走。”
看明德睡着了,天色近晚,暮思雪轻轻站起身来,准备回客厅,却听到明德在床上轻声呢喃:“不许下楼。”
暮思雪转身看到明德睡眼微张,心怀愧疚地重新坐回床边的地板上。
明德递了抱枕给暮思雪:“等我真正睡着了以后才能离开。”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合上眼睛。
暮思雪接过抱枕,无奈地笑笑。她将抱枕放在床柜前,将身体靠在床柜上,望着明德美丽的脸庞:他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那是什么?枕头下露出的一角黑黑的东西。暮思雪轻轻抽出,竟是那本她想要看的杂志。她将床灯移到地板上,打开,再看看灯光是否能影响到明德。还好,灯光被自己的身体挡着,几乎照不到明德。
暮思雪仔细端详着眼前的杂志,封面的四角都已磨损,页面也不太光滑了。看得出来,杂志的主人很爱它,经常翻阅却无比整洁。
天使的泪!暮思雪轻轻抚着自己的嘴唇、优美的脸颊······都没有了。
她仰起头,想让潮湿的眼睛变得干燥些。
调整好情绪后,她继续往下看。
怎么是他?
暮思雪看到倪施洛满脸幸福地挽着凌水曜的手臂。旁边一行小字:金童玉女。
暮思雪迫不急待地翻开下一页:是自己和另外一个男孩子,她好开心,他们一定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再往后,自己在吃慕斯,明德宠溺地望着自己。
她知道了,她终于明白了,那天自己吃慕斯的时候,明德为什么那样看自己,因为这个动作······叭嗒!暮思雪慌乱地用袖口擦拭自己掉在上面的泪。
下一页······
左边——是那张‘天使的泪’;右边······右边——凌水曜吻着倪施洛。
暮思雪呆在那里,大滴的泪,一颗、二颗、三颗······落在“天使”的眼睛里······这就是紫希说的他的初恋吗?他怎么也忘不掉的初恋——一个已经离开人世的女孩。
她只是个替代品吗?
是这样的吗?年少的自己就已经对他心生爱慕,即使他身边有恋人,她还是那样痴痴地等待。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
如果世间上真有上帝的惩罚,她相信,她一定是做了什么有悖上帝的事情,要不然她不会得到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她再也忍不住了,扔下杂志逃了出去。
她一定要想起来,哪怕一点点一点点······
当暮思雪冲出大门的时候,她忘记了,外面有一大群记者在等候,她忘记了伪装,忘记了丝巾与黑超。
当无数闪光灯耀得她睁不开眼的时候,她终于倒在了那炫目的闪光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