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意点点头,林允便说道,“那就多谢二位了。”几人又客气了一番,法意吃了烤肉,有些渴得慌,又不好从怀中拿出水罐来,料想他们师兄弟两个一会就走的,便也没声张,只是渴得难受,便抿了几次唇。
无砚一直在不自觉地关注法意的一举一动,看见她抿唇,初时只觉得清清淡淡的十分好看,后来便觉出些不一样来,他本就是心思敏捷的人,稍一琢磨就知道这女孩子是渴了。
法意正在听灵真和小宝吹牛,不妨一只宽大的手握着一个青黑的水罐递了过来,“不嫌弃的话,我这罐里还有不少水。”林允一怔,却是觉得他这个举动有些突然了。法意心道,这人不可小觑,心思怎么如此缜密,他怎么知道我渴了的,而且我怎么知道你这个水有没有问题。她心思转得快,口中已经说,“我不渴。”
小宝倒是咽了一口唾沫,他和灵真说了半天早就渴了,不过师姐都没喝他们的水,他想了想也没出声,无砚倒没想着她会拒绝,不过一想也释然了,是了,他不也没吃法意烤得肉么,山中偶遇,明知道对方都有隐瞒,自然要留些心眼,不能尽信于人,这不仅是师祖对他的教导,也是他一贯担如果换做寻常,他必然不会做出这种举动,不过刚刚脑海里全无这些想头,只想着拿水给她解渴。
她虽然拒绝了自己,但双目明亮,却是一丝忐忑心虚也无,这份沉着自持让他好感倍生,手中却没停,拿起水罐,打开塞子,轻轻举起,清甜的泉水就落入喉中,他喝完擦了擦嘴,复又递还给法意。
法意颇没奈何,我都说不渴了你还坚持,真是不识趣。不过都递到面前了,再推拒就有些小气了,也罢,她一早就听见他和灵真的话,他对他们讲的也并没什么刻意欺骗之处,可见此人心思倒也坦荡。她便抱以笑容,大大方方地接过水罐,学着他的样子喝了几口,灵真已经大叫,“师兄,你瞧她像不像宁玉师姐?!”
小宝好奇地问,“你的宁玉师姐很像我姐姐吗?”灵真拍拍小宝的头,“我师姐喝起酒来我们都甘拜下风。你姐姐那劲和她像,真像!”法意喝完也擦了擦嘴,把水罐递了回去,他这水也不知是什么水,清清甜甜的倒是好喝。
无砚接过来,他的私人物品向来不愿与人同用,因此法意喝完他就自觉地拴在腰间,本来林允心中有所防备,巴不得不喝他的水,但如今他只给法意喝了,把他和小宝都晾在一边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看法意对他一笑,似乎很是领情的样子,他不知怎地竟有些没来由的烦躁,立刻给无砚的人品打了个低分。就连法意都觉得有些不对劲,敢情这水就给她一个人喝呀。幸好此时灵真也解下了腰间的水罐,让给小宝和林允喝,此事就算揭过。
临走前无砚还叮嘱道,“如无必要,尽量原地等我们,这些花叫七灵三心,它的味道人是闻不出的,妖兽却十分不喜,因此待在此处很安全。”
这下连灵真都觉出不对劲了,无砚的性子没人比他更了解,从没见过他这么??拢??赝非魄品t馇紊??卣驹谀抢铮?蝗缓俸俚匦a耍?环镣飞稀芭椤钡囊簧??惶?扪獠槐嫦才?纳?舻溃?昂煤酶下罚 ?p> 夜晚躺在仲家没人住过的房间里,法意只觉得浑身舒畅无比,这些日子风餐露宿,从没像今天这么惬意地安置,她就默默地原谅自己不想修炼,只想休息的行为。
这个夜晚是如此的安静,反衬着仲家人去楼空的荒凉,也反衬着她内心的孤寂,百年之家,千年之家又怎样,还不是说迁走就迁走了,人生之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没有什么是恒常的吧,富贵也好,权势也罢,终究有烟消云散的时候。说起来在漫长的时间里,一切不过都是一?g黄土,就连她无比伤心的前尘往事,如今也渺渺蒙蒙的如同云雾,人真的那么容易就淡忘许多事情,再回首便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突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谁又能证明如今的一切是真实的?我们的魂在世间流转,到底是深处梦魇之中,还是婆娑世界里?汗已湿了衣裳,她却浑然不觉,如果一切都是虚妄,那是喜是怒,是爱是恨,甚至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区别?但如果没有区别,她为何还要向欺负她的人还以颜色,为何还要千方百计不要死?心中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叫嚣,试一下吧,会不会再死一次,就什么都解脱了,为什么要为了活着而在纷乱的世上受各种各样的苦?法意满头都是汗,只觉得耳膜咚咚咚地响个不停,没人知道,此刻她已陷入心魔。
忽而,一阵清凉从胸口传来,法意只觉得如获大释。
她如同刚从思维的世界中跳出来一样,重新真实地感受到手边的被褥、看到黑夜中暗影下的世界,听见角落里细微的声音,闻到这房子独有的那种味道。五感中的一切讯号都是鲜活的,这比什么都能强化她的真实感,刚才那种如坠深渊的恐怖仿佛只是个笑话一样。
法意长吁一口气,她的前世就是这么个孩子,每一次在黑暗里醒来,就吓得一动不敢动,总是梦见死去,有一次还梦见她穿着花袄站在一棵梅树下,下面就是她的坟,后来长大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不再害怕,却没想到原来那份恐惧并没有消失,而是如影随形一般盘踞在她心中的角落,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所以她才追随力量,甚至,追随强有力的那个人。
把那人的身影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