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光听谢克说完之后,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问他:“你觉得是怎么回事?说说看。”
谢克躺在他怀里,揉着自己的肚子,因为好久没有吃到师兄做的菜,所以吃得有些太撑了,脑筋都有点运转不灵了。他反应了半晌才回答:“我猜是劳右军想弄点钱花花,又正好遇见了钟大叔,知道了手术的事情。所以才想借这个风波敲诈我?大概吧。”
“呵呵。”李时光低低笑了一声,帮他一起揉肚子,还顺手捏了捏腰,“这里面有几个疑点。首先,劳右军离开市一医院有段时间了,而且他走的时候脸上又不怎么有光,怎么会突然就偶遇刚刚出院的钟梁全?即使是以前管过的病人,难道你觉得以劳右军的性格,会上去主动搭话?除非那人大富大贵或者对他有用。”
谢克听了连连点头,“你说的对,我也是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可是想不通问题在哪?”
李时光“嗯”了一声,继续分析:“其次,如果仅仅是聊天中知道你为钟梁全做手术的事情,劳右军又为什么会认为这个手术有特殊之处,从而问钟梁全要录像呢?”
谢克一愣。是啊,师兄说得对。他为钟梁全做的手术虽然是独一无二的,但因为这种做法他目前还没有办法去推广,所以根本没有跟钟梁全提起过。然而按照钟梁全对这种手术的了解程度,又怎会知道这种方法的特别之处呢?钟梁全所知的仅仅是,“钢丝固定术”这一点而已。如果不是把录像拿出来看,劳右军根本就不会发现问题。
而钟梁全就算再怎么样,论起关系来肯定也是跟谢克比较亲近,几乎没什么可能主动要把录像拿给劳右军看。如果说术后有问题的话,他寻求别的医生的帮助还情有可原。既然现在恢复良好,谁会把自己被开刀的录像随便给别人?这好歹也算隐私吧。
李时光看到他在思考,也没有打断他。直到谢克想清楚其中的违和之处,面露疑惑却又欲言又止的时候,他才又问:“如果劳右军现在打电话给你,问你要一笔钱以平息这件事的话,你会怎么做?”
谢克:“当然不同意啊。”
李时光:“为什么?”
谢克:“我又没做错,即使他披露了具体医院和人名,相信最后也是能够说清楚的。只是比较麻烦而已,可能还要请医疗事故专家小组出个通告。”
李时光:“既然如此,劳右军为什么要这样做?”
谢克脱口而出:“他蠢呀……”
“哈哈哈,”李时光揉揉谢克的脑袋,“劳右军也许在专业上是不聪明,但这不代表在敲诈上一样没天分。他上次能在盗取资料失败后,仍想到把消息透露给亚穹,就说明他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懂得动动脑子的。”
谢克翻过来趴在李时光身上,伸手挠了挠对方的脖子,看见李时光眼里笑意,不满地道:“那你的意思是说?”
“我也不知道……”李时光按住谢克的爪子,捏了捏:“不过我想,他这次的目标应该不单单是想要问你拿钱。这件事也不像你想的这样简单。试想如果最后能够向公众说清楚你做的手术不但没有违反规定,甚至是能比现有技术更利于患者的恢复和脊柱稳定,这件事的受益者会是谁?”
谢克拧紧了眉头,难道最终受益者是他自己?
“劳右军花了那么多力气,最终为我做嫁衣?这怎么可能?”谢克绝对不会相信的。
“我问你,”李时光突然说:“那个u型缆枕你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如果换一个病人,换一个脊柱,你还能再做出来一个合适的的缆枕吗?”
谢克:“我……能。”
李时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是不是只有你做得出来,而且具体的做法你根本无法说明?”
“……是。”谢克坐了起来,低着头。他感觉无法面对李时光。他知道他自己有超出常规的地方,而这些地方李时光肯定多多少少有所察觉,但是李时光从来没有问过他。他也一直没有想过要说出来,这种事情也根本无法说出来。
不过李时光并没有纠结为什么,他担心的反而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你这种方法是好的,那么迎接你的当然是鲜花。可是鲜花的下面却带着一种如利刺般的期待,一旦你不能把这种方法公之于众,这利刺就一定会伤害于你。”
如果证明了这种手术方法的可行性,所有人都会要求谢克将这个方法发表出来。大家可以毫不吝啬地给予他荣耀、财富、地位,但是绝不会允许他藏私。如果他藏私,那就是置世界上所有受此类疾病之苦的人于不顾,他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比拿病人练手更严重。
李时光一说,谢克就明白了,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失去了血色,他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敲诈事件,完全没有想到如此严重的后果。而这个后果他还真的承担不起。届时不仅仅是来自于网上的声音,甚至来自于同行的,以及整个社会的压力,会让他像孙悟空被镇在五指山下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李时光有些心疼地摸摸谢克的脸,不过他知道他只能提醒到这里为止。很多事情还必须由谢克自己去想办法解决,他也相信谢克并不是笨,而是还有些天真。
果然谢克并没有让他失望,只是失态了一会儿就恢复过来。此时谢克正在悄悄地捻动自己的手指,这根手指除了变形以外简直就像他的另一个大脑,常常会给他一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