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雷待了些时候,不想打扰路芬芳休息,正要走时,却接了一道灵扎。澄雷看了,拧眉说道:“沈伯母知道我在你这儿,非要来看你。她已经快到钟峰了,我去迎一下。”
路芬芳点点头,正襟危坐了。不多一会儿,路芬芳便听得门外寒暄问候声,想是沈澄空的母亲戴嫣已经来了。澄雷开了门,一个穿黑色道服的美妇昂首走进,不施脂粉的脸白腻异常,点漆双眸上一对细眉斜飞入鬓,这神态倒比太素宫的代掌门陈逾熠还威严。
澄雷忙着给她倒水沏茶,戴嫣先看到了坐在床上的路芬芳,从脚到头打量过她,嘴角似笑非笑。路芬芳俯首道:“弟子路芬芳见过沈夫人。弟子腿上有伤不能下床行礼,还望沈夫人赎罪。”
戴嫣施施然在桌边灯笼凳上坐了,仍似笑不笑得说气做什么,小雷和我家空儿是生死兄弟,我一直把小雷当自己亲侄儿看。你也叫我沈伯母就好,不必如此客气。”
路芬芳明白了,澄雷和沈澄空一家的关系都不错,所以澄雷在路芬芳这里时,戴嫣再来就不觉得突兀了。路芬芳道:“多谢沈伯母关怀。不知沈师兄的伤可都大好了吗?”
戴嫣低头微微一笑,抚摸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戒指上的灵石光华内敛,也不知是什么品级的高等灵器。戴嫣道:“空儿本也没有大碍。说起来,能输给你这位试剑大会的头名,也真是我儿的荣幸。”
戴嫣能这么快进入重点,倒真叫路芬芳松了口气。她摇头道:“惭愧,我侥幸能赢,都是因为沈师兄看我入门时间不长,手下留情……”
“小路姑娘实在不必说赢得侥幸这些话。再者说,我儿对你没情。”戴嫣按捺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吐出怨毒之语。她眼睛里的怒气升起来又很快压下去,在眼底蠢蠢欲动。仿佛随时要喷出火来把路芬芳烧个干净。
路芬芳心想,戴嫣特特跑来她这儿一趟,总不会只为讨点口舌之利这么简单。她倒要看看戴嫣究竟目的何在,是要试探她、刁难她。还是拉拢她。路芬芳面露惭色道:“我只是说沈师兄宅心仁厚谦谦君子,没有别的意思。”
戴嫣翻了个白眼道:“我几时怪你赢过我儿了?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一时的输赢我不在乎,我空儿更不会在乎。你在斗法时如何逞能都不要紧,万万不该弄断我沈家的青麟剑!”
“这事是我不好。若非有伤在身,我早该主动找沈伯母认错。”路芬芳郑重道,“若沈伯母肯给我这个机会,我走遍天涯,访遍名家也要找到修剑之法。若不得成,我终生不再踏入齐云山一步。”
路芬芳这是用她自己的修仙前途向戴嫣保证,戴嫣若再不依,就显得有些得理不饶人了。路芬芳如此有诚意,戴嫣也不知该如何对答。
按她和霏英李原先的计划,戴嫣本因青麟剑断一事向路芬芳发难。一言不合便要动手伤害路芬芳性命;这时霏英李便挺身而出舍命保护路芬芳,以这出苦肉计博得路芬芳的信任,进而笼络于她。
但是霏英李和戴嫣万万没有料到,陈逾熠竟然棋高一着,命路芬芳改换身份参加试剑大会的终决选;而路芬芳也是出乎意料的争气,不仅抓到了琼华派奸细,还救了其他几位弟子的性命,成了太素宫的大功臣,天墉城的大恩人。
如此一来,戴嫣如果再揪着青麟剑的事不放。就显得太小家子气了。戴嫣想找霏英李商量对策,谁知霏英李也不知怎么搞的,推三推四得不见她。戴嫣心想,霏英李准是怕了陈逾熠。这会儿要做缩头乌龟了。她又气又烦,便与丈夫商量了一策,今天趁着澄雷也在,便火急火燎寻路芬芳来了。
她早就听过路芬芳一剑震裂剑台的威风,试剑终选以一敌八的气势,还以为她是多么威风煞气的女子。今日见了,却只是个面容秀气、身量未足的小姑娘。略对答了几句,她话里处处都是谦卑和实诚,戴嫣便又小瞧起路芬芳来。
“你这倒也言重了。天墉城最负盛名的铸剑师从来不接修剑的活儿,我倒不信你有面子能请他破例。”戴嫣眼中的嘲讽已经不加掩饰,“你以自己仙途为赌注,并非真心弥补过错,倒是陷我于不义。你若真走遍天下去修这把剑,岂非叫天下人嘲笑我这蓬莱派大法师,欺负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路芬芳还是不卑不亢:“那沈伯母以为,我该如何才好?”
“你什么都不用做。”戴嫣忽然严肃道,“你打伤我儿,折断青麟,这其中恩怨是非,一笔勾销。”
什么?一笔勾销?路芬芳真疑心她听错了。戴嫣专程来看她,就是为了告诉她“恩怨是非,一笔勾销”么?
路芬芳还在愣着,戴嫣已经向澄雷使了个眼色,澄雷便将戴嫣送的东西都拿了过来。戴嫣将那锦盒打开给路芬芳看:“这逐莲明珠是我蓬莱岛特产,疗毒颇具奇效,你来试试吧。”
戴嫣的转变太快,路芬芳都不知说什么好了。按李君盼之前的描述,这位沈夫人是个张狂浅薄、利欲熏心之人,这回她忽然以德报怨献宝疗毒,倒叫路芬芳受宠若惊。
“沈伯母给你用你就拿着。”澄雷在旁边帮腔道。路芬芳看看澄雷,又看看戴嫣,拱手道:“那就多谢沈伯母了。”
戴嫣微微一笑,将那明珠拿在手上。路芬芳细看那珠子如山楂果大小,通体透明如泪,其中却隐隐有一抹莲花的痕迹,仔细看去仿佛又没有了;再不经意看时,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