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杏霭一直在古宁村等待着路芬芳的消息。尘满面,鬓如霜,抱着拐杖坐在村口的夕阳下,像个毫无指望的失孤老人。
“你这一辈子都是在等女人吧。”清音看到她这个样子,也是哭笑不得,“上半辈子等黄绮,下半辈子等路芬芳,看你这点出息。”
“你——”
江杏霭是个顽固又好面子的人,岂能容清音这样揭旧伤疤,举起拐杖就要打他。清音从容闪了,白了江一眼道:“不许让人说,我不说便是。看看你身上的衣裳,多久没洗了?还是修仙之人呢,我要不说,这来来往往的人都以为你是要饭的呢。你——你就不能打起精神来吗?小姑娘出生入死眼看就要得胜归来了,你就这副模样迎接你天墉的功臣吗?”
江杏霭执着得盯着前方的小路,不理清音。为了照顾古宁村的村民,清音也累了两个多月,他刚想回花圃里打坐,却忽然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是妖气。江杏霭也一定感觉到了。清音脑海中飞速闪过:茉拾和周逍已经平安抵达长安,青锋和红部已经折在了仙癯庄,岳璁已经败给了夏苕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这会儿来的大妖,会是谁呢?
路芬芳……败了?
夕阳西下,数点寒鸦。那不是寒鸦,是四个黑色的人影——岑七娘、岳念、樊逾清、路芬芳。
路芬芳仍被绑着。看她的脸色,伤得不轻。
杂种王八蛋樊逾清……你答应过我会助路芬芳一臂之力,就他/妈眼睁睁看着她像狗一样被绑着?
“清音仙长。”岑七娘走上前来,抬眼瞧着清音,轻轻一拱手,“久仰,幸会。”
清音的脸冷得都快结冰了。他看清了路芬芳的脸色,更确定她受伤之重,实在笑不出来。
“你是谁?”清音明知故问。岑七娘道:“我乃妖界之主——”
“你放屁。”清音骂道,“你他/妈不是赖在齐云山不肯回妖界的吗?怎么这会儿又腆着脸承认自己是妖界之主了?你属狗啊?”
清音一句话骂了三个人。岑七娘没定性没原则。畜生不如,岳念和樊逾清也是一样德行。岑七娘不恼,平心静气道:“人行走于世,大概都需要一个名头。我如此。你的路姑娘亦如此,若不是号称天墉城使者,三界之中有谁会理她?”
“不用废话了。”清音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岑七娘道:“清音仙长爽快。你的路姑娘独自下了陨坑。却不肯说出昆吾剑的下落,她犟得很,我们可说不动她,只好来拜托你了。”
路芬芳的伤已经撑不住了。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清音,她仍在完成自己的计划。这一步行动,她事先未与他沟通过。不要命的死丫头,到底想干什么呀?
“我不知道昆吾剑的下落,你问我没用。”清音心一横,转过身道,“回见。”
“且慢啊。”岑七娘叫住清音。“我早就听说,清音仙长是修仙界心最狠的人,一颗太微返灵丹救活了昔日挚友,却并非为了救她性命,而是将其囚禁龙王宫水下,受透骨钉折磨百年而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那李浮娅是千年蛇妖,所以被钉了一百年才死去;这小丫头只有结丹期修为,不知道能挺多久啊?”
蓬莱宫。对了,这臭/娘/们还曾是蓬莱派的大法师琏瑚君。若她真的把路芬芳囚在龙王宫水底……
“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但你有办法让路芬芳开口!”岑七娘道,“其实我无需来拜托你,我只消把路芬芳往龙王宫下一扔。不愁她不吐口。来找你是给你个机会,你别不识好歹!”
清音摇头道:“我说你们这些人的想象力,怎么都那么丰富呢……五年前,太素宫的人卯足了劲儿用路芬芳钳制周重璧,五年后,你们又一厢情愿得以为我能治得住路芬芳。路芬芳的死活和我有关系吗?你若想把她扔到龙王宫底下喂鱼你就去啊!你去啊!有人拦着你吗?哦对了。你刚才已经自称是妖界之主,便是自绝于修仙界,你现在去蓬莱派,只怕徒子徒孙们连门都不给你开!你去啊!”
清音一通嘴炮,气得岑七娘牙齿打战。岑七娘心道,看你的神情明明很关心路芬芳的,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清音仙长——”
“闭嘴!”
清音头也不回得走了。他的步子似有千钧重,每走一步心中都在乞求着,路芬芳你倒是说句话呀,只要你一句“清音救我”我就可以把岑七娘打个稀巴烂,看她还有什么屁可放。但是你竟然……唉。你修仙是为了长生,结果修为越高越不要命,到底为的是什么!
“清音啊。”
清音停住了脚步,脑子里嗡嗡直响。他没听错吧,路芬芳,叫他?
他慢慢回过身,见路芬芳滚在地上,眼睛睁着,脑门上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头发。
路芬芳轻声道:“清音仙长……千万……不要……不要说……”
路芬芳这声音极小,但还是被岑七娘听见了。她瞪大眼睛道:“不要说什么?清音,你果然知道昆吾剑的下落!”
这是唱哪一出?清音不明所以,岑七娘的黑针却早已攻了过来。岳念刚想插手,还是被樊逾清一把按住:“你干什么?我允许你动手了吗?”
“樊逾清!你有完没完!这一路上你不动手,还不许别人动手,到底什么意思?我就算负了伤,也未必料理不了你!”岳念终于忍无可忍,与樊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