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9年12月。
圣诞节前夕,连降数日的雪,将伦敦城的街道染成了白色,冬日里的雾与雪和在一起,只使得视线更加的朦胧。刺骨的北风吹过泰晤士河那肮脏的河面,今年的这个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就像是西伯利亚的寒流吹至伦敦一般——很少结冰的泰晤士河上结了一层冰,冰并不算厚,但是在停个冬天,似乎带着别样的意味。
天空依然下着大雪,这样的天气,又是星期天的早上7点钟,就连伦敦桥上也没有别的什么行人,只是偶尔会有往圣保罗大教堂方向的马车经过,证明着在这个早上除了可怜的约翰?施特兰以外还有其他伦敦人在活动。
走过桥后,裹了裹竖起的大衣衣领,感觉到街对面的那名巡警正在注视自己,约翰?施特兰很自然地掏出怀表看了眼,身上穿着一身黑色的呢绒大衣,头戴呢绒帽的他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继续走向泰晤士河畔的公共电车站。
在朝着公共电车站走去的时候,路边报亭的售报人则在那里嘶吼着。
“看报,看报,索尔兹伯里勋爵誓言将战争进行到底!”
显然售报人提及的新闻是关于战争的新闻——两个月前,第二次布尔战争爆发了,出人意料的是,战争爆发后英国既遭受了失利,不过尽管如此,好战的情绪却在英国高涨起来,而塞西尔首相提出的“将战争进行到底”的政策也得到了空前的支持。
“看报,看报,俄罗斯军队在菲律宾实施残酷屠杀……”
在售报人的叫卖声中,约翰?施特兰走到了公共电车站,至于卖报人口中的新闻,对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这实属平常,毕竟这些新闻都是只是公开的,在公开的新闻背后,还涉及到更多的内幕,而恰约翰?施特兰他在剑桥大学的教授,正是塞西尔首相的私人幕僚。作为其最欣赏的学生,约翰?施特兰可以了解更多的“新闻”。
公共电车,这是来自东方的发明,不,更准确的来说,是中国人把电车带到了世界,甚至就连同伦敦的地铁,也得益于中国的电车技术,从而令乘客们不需要再忍受那呛人的煤烟。现在,自从六年前电车进入伦敦后,六年来,伦敦已经建成了一个密集的电车轨线。
这时,从唐宁街方向驶来的公共电车正好在街道上出现,于是约翰感觉到那名巡警扭过身去,不再注视自己。实际上,警察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位年青的,穿着打扮看起来颇为富有的上层社会的绅士呢?
可怜的英国警察!
星期天早上伦敦的有轨电车总是和钟表一样准时。约翰站在空荡荡的车厢内朝后部望去,他只看到一个,呢大衣、头戴灰呢小帽的姑娘孤零零地低头坐在那儿。随手丢下了几个便士后,约翰慢慢向姑娘那边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将遮挡风雪的大衣领放下,走到姑娘身边时,整个人完全是一副绅士的模样,站在女孩的面前,约翰以一个标准绅士的姿势问道: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你身边吗?”
男人啊!
看着青年彬彬有礼地坐在姑娘身旁,中年售票员微笑着想:男人总是如此,永远对异性充满了兴致,哪怕是天气这么冷的冬日里。
电车叮叮当当地行驶着,约翰将目光从车窗外收回来,看着姑娘手中的那本《傲慢与偏见》很小声地说道:
“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这是一条举世公认的道理!”
这是《傲慢与偏见》的开篇第一句,正是这句话,把读者引进了奥斯丁的艺术世界之中,面对男人的搭讪,姑娘冷冷地用湛蓝的眼睛看了他大衣领里露出的红格羊绒围巾一眼,并没有理会他的搭腔。
不过约翰却是一锲而不舍的模样,继续说道。
“现在,很多女孩儿都像夏洛蒂一样,觉得自己和男人一样强大。”
夏洛蒂,这分明是《简爱》的女主角。可出人意料的是,那女孩却用略带羞怯地神情回答道:
“男人征服世界,而伊丽莎白则去征服男人。”
伊丽莎白是《傲慢与偏见》的女主角,这简单的对话似乎表明两个人并不是在一个时间线上,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交流。
像是许多搭讪的男人一样同女孩进行交流的约翰,心底颇有一些无奈,心想着:这接头的暗号,真不知道是什么人编写的,根本就是驴头不对马嘴,可偏偏还要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若是换成普通的搭讪,他自信自己有几十种方式去搭讪,那里像现在这样……这都是些什么蹩脚的对白啊!
约翰一边在心里抱怨着,一边用几乎只有他一个才能听到的语气说出了暗语的最后一句:“真的是太巧了,我也喜欢冉?阿让这个角色!”
完成了接头暗号的查验,两个人都不说话了,仔细打量着对方。女孩看着约翰那双淡绿色的眼珠,肤色略显苍白,和伦敦的那些鲜少晒太阳的年青绅士并没有多少区别,但在她的心中重复着出发前默记的资料:代号“003”,男,今年22岁,父亲是爱尔兰血统,至于母亲不祥,其本人出生在爱尔兰,7年前,为情报局欧洲事务处收养,在情报学校中接受六年培训后,于去年来到英国。
这是有关约翰的全部资料,当女孩在记忆着其资料时,约翰也在默默回顾着前些日子收到的资料:代号“紫罗兰”,女,今年19岁,出生地不祥,父母不祥,8年前由情报局到巴黎收养,在过校就读。
曾在情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