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一顶盔尖儿棉帽、披一件黑粗布面儿的大袄,猫儿爷蹲在珠市口儿大街上火正门堂口旁的小胡同里,已然生生冻了小两个时辰。耳听着火正门堂口里已然再没了有人活动的声响,再瞧着墙头上映照出来的灯火悄然熄灭,猫儿爷这才伸着快要冻僵的手指头,轻轻解开了大袄上的布钮,朝着迫不及待从大袄里伸出了脑袋的蜜狗低声叫道:“宝贝儿,这回可就全看你的本事了!”
像是能听明白猫儿爷的嘱咐一般,那只藏在猫儿爷大袄中取暖的蜜狗伸着舌头在猫儿爷的手指头上轻轻一『舔』,悄没声地从猫儿爷怀中钻了出来,稳稳当当地站在了猫儿爷的膝头上。
打从腰后边抽出来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精致紫檀盒子,猫儿爷打开那紫檀盒子上的小锁扣,轻轻将那紫檀盒子递到了站在自己膝头上的蜜狗鼻子前微微摇晃起来。
抽动着鼻子,那只站在猫儿爷膝盖上的蜜狗使劲嗅了嗅紫檀盒子里残存的味道,猛地转过了身子,三两下便窜上了火正门堂口的墙头,直冲着火正门堂口中的屋子窜了过去。
蹲在墙根地下,猫儿爷眼睁睁看着那只蜜狗消失在了黑暗当中,这才重重喘了口粗气,忙不迭地扣上了大袄上的布钮,再把一双早就冻得僵硬的手拢进了袖子里,很是心虚地朝着不远处同样蹲在墙根下的那壮年汉子看了过去[
照着那打上门来的壮年汉子所说的,宣统皇上虽然是去了关外龙兴之地重整旗鼓、秣马厉兵准备回头收拾旧河山,可心里头也还是记挂着四九城里那些个本该拿捏在皇家手中的玩意。
就像是当年有个不开眼的杂役,趁着冯玉祥派兵进了紫禁城中驱逐宣统皇上时忙『乱』的档口,胆大包天的把一份光绪皇帝御笔亲书的手札给裹出了皇宫,仨瓜俩枣不值地就给发卖了出去。却没想到那份光绪皇帝手札里头还留着些只有真龙天子才能看明白的隐喻文字,记载的全是大清国收藏在龙兴之地的财富珍玩埋藏的地方!
也就因为这份手札当真就是至关紧要的玩意,自打有了北府造办处这衙门口儿以来,搁在北府造办处里领一份差事的御前侍卫从来也都没断了在四九城里搜寻这份手札。说来也是赶巧,这份手札在民间辗转流传,居然就落到了一位清华园里教书先生的手中。
估『摸』着那教书先生也是个真懂行市的主儿。才拿到了这份意外得来的手札,当时就瞧出来这手札里头隐含着的故事非同小可。真命天子有了这手札自然能兴兵马、得天下,肉身凡胎拿了这手札却只能招来杀身之祸。
莫可奈何之下,这位教书先生也就只能心疼肉疼地放出话来,要把这手札货卖识家。也都不收金银珠玉,倒是要拿了这手札换几样难得的古籍字画,日子口儿就定在了三天之后。
这要但凡是那手札在寻常商贾、官面人物手中,北府造办处的人物一上门,估『摸』着那握着手札的人物可就得乖乖交出来这手札换个家宅平安、『性』命虞。可也就是这位清华园里的教书先生却是个犟头人物。任凭北府造办处的人物上门恳求、恫吓,却是一口咬死了非那几样古籍字画到手才能换走那手札!
也还得说读书人心细如发、思虑周全,为保这份手札不出意外,这位教书先生索『性』就仗着自己在四九城中火正门里有个供奉的身份,把这手札藏到了火正门堂口里边,交给了火正门中那些位蓄养凶兽的师傅严加看守。
老话说人怕拼命、物忧两伤,说的就是这情急之下,难免就能有那心气大、胆气粗的人物豁出去『性』命不要。也得把手里头攥着的要紧玩意给毁了,到时候一拍两散伙。谁也都甭想得着丁点的好处。
虽说北府造办处中的狠角儿不会怕了火正门里几个调教玩意的人物,可到底还是担心『逼』急了火正门里那些个受人之托的师傅,万一要毁了那手札,可也就真没法在宣统皇上面前交差了不是?
没奈何之下,北府造办处的人也都不知道是打哪儿扫听到了猫儿爷手里头调教了一只蜜狗,专门就能蹿房越脊、取物叼珠。这才骤然上门拿捏住了猫儿爷,『逼』得猫儿爷不得不接应下了这听来就觉着玄乎的差事。
久在江湖走,猫儿爷自然不能那么实心眼的听人话茬、任人摆布,这壮年汉子前脚刚走,猫儿爷后脚就寻来了四九城里那两位能有面子在宣统皇上跟前行走的旗人爷们打听消息。可值钱要紧的玩意都送出去了两只。那两位旗人爷们嘴里头说出来的话却还都是半天云里吹唢呐一般,听着倒是云山雾罩、响亮异常,可细一琢磨,却又觉着脚底下发飘一般,压根就落不着一处根基?
等得再求了天星行里能打上交道的朋友在四九城里扫听了一天,猫儿爷这才多少放心了一些——清华园里还真就有位谁的面子都不瞧、一门心思就做学问的老学究,身上也还当真挂着个火正门里供奉的身份,就连民国『政府』里头那些个高官,搁在这位教书先生面前也得守规矩、听吆喝。旁的事由且先不论,单就是这样一位清贵人物,那可怎么也掺和不到欺瞒诡诈的江湖路数里头来!
再论起火正门中那些调教玩意的师傅,这两天也都有人寻着天星行里人物说话,估『摸』着就是怕自己看不住那要紧的玩意,想求着天星行里人物伸手帮忙?
更有那四九城中有名的几位金石古籍玩家,也全都收到了那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