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从相有豹身边那辆蒙着篷布的大车里,应声传来了个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相爷,我老头子有个打从娘胎里带来的毛病,轻易见不得人多、热闹场面!更何况眼下这篷车外边,肯定有不少四九城中场面上走着的爷们,个个都是跺跺脚能叫地皮颤三颤的人物,我老头子这心里.....可是有点害怕呀......”
紧紧跟随着这苍老而又沙哑的声音,一个听来就中气十足的中年男子说话的动静,却也从大车中传了出来:“老爷子,这话您可就说得窄了不是?搁在寻常日子里,您倒是想一回瞧见这好些位四九城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可也轻易不成吧?再者说了,打从火正门堂口出来到现在,这蒙着篷布的大车里待着可也憋闷,咱们正好出去透口气不是?”
都还没等聚拢在易家庄院门前的四九城中爷们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那蒙着篷布的大车里,却是再次传来了个女人娇怯怯的说话声:“你们爷们出去见人,倒是叫我个还妇道人家待在这大车上憋屈?大早上到现如今的时辰,水米没打牙,你们倒是丁点都不懂心疼人不是?那就是你们不管我,孩子你们也都不照应了?”
女人话刚说完,一个脆生生的童音,奶声奶气地在大车里接应上了女人的话茬:“婶子,我要把尿......憋了一路了,我早憋不住了......我可要尿裤子里了......”
“嘿哟......这倒霉孩子......这可是上个月才给你做的新裤子......你看我不打你个倒霉孩子......”
“哎哟.......婶子,二叔他打我.......”
“丁点大的孩子,你倒是也能下得去手?不就是尿了个裤子么?值当你这么劈头盖脸的下狠手?老爷子,您倒是也管管呀?!”
“可是别闹了!这一大家子人,谁都不叫人省心......可是气死了我老头子了......”
众目睽睽之下,那辆蒙着篷布的大车上,顿时传来了一家老小争执撕扯的声响,甚至还有摔盆砸碗、打狗撵鸡的动静,甚至连那蒙着篷布的大车,也都叫这莫名而来的喧闹折腾得左右摇晃起来!
也就在诸人瞠目结舌看着那辆大车摇晃不休、车里传来的争执声也愈演愈烈之时,一声清脆的惊堂木响过之后,盖在那大车上的篷布微微一挑,一个干瘦得像是跟芦柴棒子的半老头子,贼忒兮兮地探出了半个身子,朝着在场诸人作了个四海揖:“诸位爷,天桥底下撂地求活的桂老八,给诸位爷见礼了!方才伺候诸位爷的这一段活儿有个明目,叫隔墙有耳听真切,眼见为实言不虚!诸位爷要觉着我桂老八这活儿练得还算是入耳,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有面子的您捧个人场......”
只一见那半老头子露出真容,方才还瞧着那蒙着篷布的大车瞠目结舌的四九城中爷们,顿时便有人扯着嗓门吆喝起来:“这......这不是天桥底下撂地耍口技的桂老八么?一张破屏风后头搁着张桌子,一把折扇、一块惊堂木,一张嘴吆喝出天底下能有的各样动静......我他妈怎么早没想出来这大车里藏着个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