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馨说得这样利索,倒是叫顾逍吃了一惊。
侧头望去,却见走在一边的水馨十分淡然——照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水馨带着几分天然媚色的脸庞没有半点犹疑、不安,或者庆幸的表情。
这种淡然的陈述,可比之前白寒章的隐忍自然多了。
“原来你知道。”
水馨反而诧异起来,“我又不傻!”
顿了顿,她有些不满的说,“对实力的判断是基础吧,连这个都做不到,我还做什么剑修。就算作死,那也要有点把握才去作死啊。”
“……你确定你之前闯进伍家核心的时候有点把握?”顾逍被惊得都忘记眼前的事情了。
——毕竟温从邺那种状态,水馨确实是挺有把握的。
“呃,”水馨不是很有底气的说,“我想着吧,那位恢复到金丹水准总是要点时间的吧?而且,如果只是心魔的力量,我的抗力也很高啊!然后呢,我不就发现我能从灵脉借力了么?”
顾逍对此的反应是,“呵呵”了一声。
“如果这一次,温从邺有金丹水准呢?”顾逍到底还是多问了一句。
水馨惊讶,“那我跑路都来不及了好吧!等会儿,莫非你是想说,我之前的战意不够的问题?”
水馨后知后觉。
“挺有自知之明的。”
“一开始我挺有战意的好嘛。”水馨抗议,“但是交手了就发现个问题,那温从邺很类似于武修啊。皮粗肉厚自愈力强,速度倒也快,但是斗境太低了。不过就是个找弱点的问题。不好打,打死了也就算是个脏活累活,涨不了什么经验值的。动力当然不足。”
顾逍倒是有些惊诧了,“脏活累活?”
“当然了。”水馨理直气壮地反驳回去,“你觉得就那斗境我能积累多少经验?”
这是一个问题。
而且,要是从这个角度来考虑……顾逍得承认,有些事情就是他想岔了。
“若温从邺是金丹。你还会想着救人么?”
“当然不会。”水馨斩钉截铁的说。随即又有些奇怪的道,“难道我什么时候给了你我是个圣母的错觉?你看不出我现在的剑意其实都更偏向于被动吗?”
这倒是确实。
顾逍仔细回想了一下,水馨用“不负凌虚一寸心”用得多。那轮炽阳太猛烈了,以至于他都有些忽略了这明显的事实——至少对他来说,本该十分明显。
“如果温从邺是个金丹,那至少得是你们这种程度的交情。我才会努力救人了吧。”水馨自然地说,“如果是温言钧一个。我都多半不会救他。不过,既然温从邺不到金丹,我能对付,为什么不在有余力的时候救救人呢?自私和怜悯。都是一个度的问题。”
在九云仙坊的时候,也死了很多人。但水馨不过是把宁彩桦送到了锁天大阵的边缘。
那时候,就算是不解开封印。她也是能帮几个人的,她没有去帮。
但温从邺这里又是另一回事了。
“战意消退差不多也是类似的原因。有底气,为什么非要委屈自己?温从邺那状态虽然克制道修,普通灵器对他基本不设防,但以我见识过的道修来看,也不是半点应对方式都没有,凭他们自己的力量。道境斗境都半斤八两好吗?顶多就是一个特长不同的问题,吓成那个样子就很有问题了。”
“你这说法,倒是附和儒家的‘中庸之道’。这可是儒家最重要的行事准则。”
水馨说得正开心,却忽然听见顾逍轻声嘟囔了一句。
水馨本能的觉得,这话似乎有哪儿不对。
但她没来得及细想,顾逍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语调和音量,“之前没有问到——照你这么说,九云仙坊那几个?”
顾逍并不奇怪,水馨会努力在金丹手下救他们的话。
他们都冒着生命危险去接应她了,她要是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也算他看错了人。
“你说那几个剑修?木妍和木薰之前其实都暗示我离开了。很明显,他们受到兵魂誓言,还有别的什么东西的束缚,不得不听命。”
水馨脸色沉郁,“但是啊,越是调查组织,一件事就越是明显。我逃出来,兵魂破碎但一开始就有痊愈希望,被组织忽略,直到瑞宁府碰见慕泽腾,才算是有组织的影子……组织还至今没派出金丹真人来杀人灭口。这些事实的背后,只有一个原因吧。是很多人的命。剑修的命。所以,这是直觉问题——直觉告诉我,他们非救不可。”
一群剑心、引剑的命,换半个天眷者的自由与未来,这不是理所当然的选择么——如果那个组织里有一个反抗组织的话。
既然如此,你的命就金贵得很,这个“因为……所以”的逻辑链完全不成立啊!
顾逍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了两句。
但这话却没有被说出口。
“然而,以前派不出金丹,不等于以后也派不出。何况看你这小模样就知道,你一定会掺合天隐观没错吧?”顾逍说出口的话,还是挺没好气的。
水馨“嘿嘿”的笑了声。
这次不用照明珠,顾逍都能从那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表情里,看出不容商量的决心来。
于是他更没好声气了,“紫霞门至少得有三分之二的人会想毁了你吧?凤凰阁也不好说。更别说天隐观怎么看都和那组织大有关联。就算元婴真君的力量都会被牵扯,金丹级就不能肯定了——你觉得这作死很有把握?”
水馨不吭声。
天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