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子牌已过。。 弘文馆里依旧闪亮着烛光。一个身影被拉得许长,投到了‘门’外。
马燧的白头发和白胡须,仿佛更多了,根根湛亮。此刻,他正浓眉紧锁的站在一副军事地图前冥思苦想,时时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身后传来脚步声,马燧回头一看,是陆贽。随即冷哼了一声,继续看自己的地图。
陆贽走到马燧身后,笑呵呵的说道:“看来洵美兄对陆贽,很是有些意见哪。”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马燧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不让我去拜会淑妃,自己却贼头贼脑的先跑去了。这是何缘故?”
“洵美兄直人快语,那在下也就如实相告。”陆贽说道,“陛下聘在下为皇长子的老师,可有聘你做什么?”
马燧愕然一愣:“这……”
“既然没有聘你,那你这样跑过去,不是将陛下的用意诏之于众吗?”陆贽说道,“在下说过了。妄揣圣意,是臣子大忌。在下去拜会淑妃,是为皇长子授课一事,去的是名正言顺。人家淑妃也会认为陆某知礼仪懂事故;你洵美兄这样跑过去,岂不是莫名其妙?”
“好吧,算你说得有道理。”马燧是个心‘胸’宽广之人,也没想过真和他计较什么。对于这个陆贽,他还是打从心底里佩服的。
“其实洵美兄自己可以想想。在下与你,本就是同气连枝。在下去了,不就代表你也去了么?”陆贽微笑道,“咱们现在都是在为陛下的家事服务。这个中的情由微妙得很,还是低调得好,不要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然,陛下会不高兴的。”
“嗯,好吧。老夫就听你的。”马燧已然没有心思讨论这些事情了。指了指地图说道,“你来得正好。老夫正为一些事情烦恼。你快给给意见。”
“何事?”陆贽问。
“你来看看这副地图,这是蔡州,也就是吴少诚的老巢。”马燧说道,“算起来,武元衡的征讨大军应该已经过了东都,快要和吴少诚‘交’上手了。蔡州这地方。地理位置特殊,城郭坚厚。如果正面攻坚,王师并不占优势。老夫曾想征调许、宋、汴、冀诸州地十余路兵力,从不同方位来夹攻吴少诚以减少武元衡的正面压力,为他制造战机。可是……老夫又有些顾虑。”
陆贽皱眉道:“这很好啊。有何顾虑?”
马燧瞪了陆贽一眼:“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陛下派武元衡出征,目的就是让他建功立业。我这样分派出十余兵马夹攻蔡州,就算最后平了淮西,那功劳就得许多人来分。这不是废了皇帝之意吗?”
“你错了。洵美兄。错得很厉害,赶紧悬崖勒马!”陆贽突然正‘色’说道,“皇帝是想要武元衡建功立业这没有错。一路看他也想要均衡臣子们在朝堂上的力量。但是,做这所有事情的前提条件,是大齐的整体利益得到保证。就算是党争,也不能损害到国家利益,这是皇帝默许的底线,也是我们做臣子地绝对不能逾越的雷池!党争,并不只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彼此戗害中伤。更是大忌!为了国家利益出发的竞争和比对,才是良‘性’的党争,才是皇帝允许出现的局面。如果我们顾及一点‘私’心而误了国家大事……那后果,就相当严重地!”
马燧惶然一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吧?老夫也是顺着皇帝的意思办事啊!”
“不,你刚好违逆了皇帝的意思!更多的时候。我们要从国家利益出发。如果能和皇帝地意见统一,那是最好。如果不能。也要誓死坚持,这才是做臣子的本份。”陆贽继续正‘色’说道,“大齐步入景兴年,一切都在蓬勃发展,皇帝陛下也是从善如流的明君。什么对国家有利,什么有害,他也是非常清楚地。在大的利益面前,任何‘私’利都是可以抛弃的。洵美兄,你这样为了照顾武元衡的颜面而放弃了整个战局的有利布局,岂不是因小失大?武元衡只率了五万人马,与兵强马壮的吴少诚相比并不占优。就算他运筹帷幄用兵如神,想要彻平淮西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时间就意味着消耗。大齐刚刚有了一丝元气,还是尽量不要这样消耗的好。”
“那你地意思是,老夫应该调集多方兵马,来配合武元衡作战了?”马燧皱眉寻思了片刻,说道,“这……会不会让武元衡和他手下的官将们不高兴啊?他们会怀疑,老夫这是有意抢夺他们的功劳啊!”
“断然不会。”陆贽肯定的说道,“本来,你马洵美这个右神策卫大将军,就是征东的幕后统率,他武元衡也是要听命于你地。再者,武元衡也是个一心奉公不喜争斗的人。能够速战速决地讨平淮西,他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怨恨于你?”
“看来老夫,对武元衡是一点也不了解啊!”马燧感慨道。
陆贽微微笑了一笑,说道:“在下简单的概括一下他,洵美兄就会心中有数了。武元衡和我们这些人,都不相同。我们都是做臣子,想着如何忠君奉国,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报负。他武元衡,则是把大齐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皇帝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他与我们想的,是不相同的。说句大不韪的话:皇帝与武元衡,简直就是一体。”
“哦,老夫明白了……”马燧声音拉得长长的感慨道,“那老夫,就把这一次的东征,当成皇帝御驾亲征好了。是这个意思吗?”
“嘘,噤声、噤声!你活了六七十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