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闲人很不少,四处都在议论当时的情景。于是,汪孚林没费太大劲,就打听到了具体情节。当有人说到,打砸的时候,唯有老里长从始至终没动手,却在门前哭天抢地诉冤,砸完后,那群南溪南的乡民本来要一哄而散,又是老里长站了出来,劝众人留下,不要遗祸家人,府衙那帮差役这才能够逮到人,他顿时挑了挑眉。
等到听说真正的导火索正是那句歙县两溪南,抵不上休宁一商山时,他不由得斜睨了叶青龙一眼,就只见前小伙计立刻讪讪的。突然,那些府衙差役开始吆喝着搬运那些粮车,他立刻眼神一凝,当即冲旁边喝道:“小叶子!”
我不叫小叶子,我有名字的好不好!
叶青龙腹诽归腹诽,但还是把右手拇指食指放在嘴里,撮着腮帮子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呼哨,紧跟着,就只见这条小街两头分别涌出来十数个大汉,却是把这里给堵得严严实实。这时候,汪孚林方才上前喝道:“都给我住手,这是我歙县乡民的粮车,谁给你们擅夺财物的权利?”
要说府衙快班差役和歙县三班的仇,自从那次舒推官折戟而归之后,那可就大发了。毕竟,搜查歙县班房却扑空的事情,着实可大可小,到现在舒推官都还没病愈复出。他是进士,如今都已经落得这么个凄惨的地步,段府尊也只好不为己甚。至于当时舒推官苏醒后,吞吞吐吐承认是受了一个门子撺掇,这才求了府尊牌票去歙县班房拿人,可惜门子已经跑了,段府尊一怒之下,那打下来的板子少不得就落在了捕班差役头上。
一时间,继府衙刑房大换血之后,快班也经历了一场小清洗。林捕头被拿掉,递补上来的王捕头是从壮班过来的,还没来得及熟悉业务就遇到了今天这档子事。此刻,他发现自己这伙人竟是被包围了,上前阻拦的又是汪孚林,认出这个小秀才的他心里咯噔一下,却努力摆出了一副不示弱的模样。
“原来是汪小相公,怎么,你要帮那帮暴民打抱不平?他们打砸米行,粮车自然理应充公,回头赔补苦主!”
“赔补是自然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可要不是米行在交夏税的要紧关头却拼命打压粮价,也不会引来这样的祸事!但这都是审理完案子之后,要依律判罚处置之后的事。眼下这些粮车是那些乡民的命根子,没了这些,别说今年的夏税,一家老小就得喝西北风去!再说,按照从前的规矩,发生在府城的案子,都是县衙先审,府衙后核,再说我没记错的话,府衙舒爷正病着呢,这桩案子你给弄回去之后,难不成让段府尊亲自过问?”
王捕头早就知道汪小秀才牙尖嘴利不好对付,之前那些与其作对的都一个个折戟而归,,此时此刻,被噎得喉咙发堵的他很想反击回去,奈何他并不擅长这嘴上功夫,此时此刻汪小秀才并不止主仆二人,大街两头还有虎视眈眈的县衙差役助阵,他这区区七八个人实在无法抗衡。于是,勉强交战几个回合之后,他只能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继而招呼了手下悻悻离去。
等到他一走,赵五爷方才赶紧带人上前,把一辆辆粮车收拾了起来,随即赶紧找到了汪孚林。
“小官人,虽说暂时把人糊弄走了,可此事咱们歙县毕竟不占理,所以县尊也正在县衙里头为难着。粮车弄到了,人却还扣在府衙,接下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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