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个份上,辟谣已经没用了。”汪孚林也没想到自己借着流言布置的机会,别人在这些消息上添油加醋了一万倍,近日来徽州府城和歙县县城之中的三教九流太多太多了!他盯着吴司吏看了片刻,最后低声问道,“那些身份存疑的人士当中,能够摸到来历的有多少?”
“他们说的都是道上黑话,我已经和赵班头胡捕头,把刑房以及快班壮班那些懂这些的都派出去了,如今大约猜出来历的还不到五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吴司吏那心虚就别提了。他用求救的目光扫了一眼刘会,这才赶紧拿出了一个消息作为补救,“但这其中,刑房有个书办从话里话外听出,太湖巨盗格老大恐怕也来了。这家伙据说是倭寇余孽,官府抓了多年却一直都没有下落,手底下有上百人,在如今这承平年间,算得上是一股巨寇了。因为在东南呆不下去,这家伙准备做一票就出海去南洋。”
汪孚林听着眼皮子直跳,心中万分纠结。他本来打算一步一步地布置谋划,接下来就是从杭州那边把谢荣给调了过来,甚至还打算让顾子敬找借口过来,再加上二三十个镖师,由戚家军老卒训练出来的后辈镖师四十人,可现在看来一切比自己的设想发展更快,显然之前的流言就是冲着叶大炮来的,有人挖坑给他跳!
指望那什么新安卫是想都别想了,当初倭寇都打到徽州城下了,这批根本没训练过的卫所军队几乎是一触即溃,更不要说如今倭寇都没了的太平年节。事到如今惹出这么大场面,没条件也要上,硬着头皮也要上,只希望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拿下有足够分量的一拨盗匪,从而杀鸡儆猴!
“赵五哥,你负责和快班胡捕头接洽,维持街头治安,就露出对这种状况非常警惕的样子,不要让人看出破绽来。”
吩咐了赵五爷,汪孚林便又对吴司吏说:“吴司吏你也是,把刑房所有海捕文书和旧档再缜密分析一遍,能分辨出越多人的身份越好。”
等到把赵五爷和吴司吏全都打发走,刘会家那小小的屋子里只剩下自己和他两个人,外头还有刘洪氏看着,汪孚林才压低了声音说:“你把户房所有账册抓紧时间全部排查一遍,还有预备仓。我要的是万无一失,一点纰漏都没有,所有的账目都要做平,包括从前的,你明白吗?”
刘会顿时悚然而惊。他连忙坐直了身子,重重点头道:“小官人放心,预备仓的账目本来就清楚,用不了几天就能办成。”
接下来的几天中,府城和县城街头虽说渐渐安静了下来,但主营歇家客栈旅舍的那些店家无不发现,自家客房里总有好些看似是行商打扮,却又有一种说不出违和的人,就连府衙那边也破天荒为此行文叶钧耀询问事由。尽管叶大炮对汪孚林素来信任,这次的主意还是他自己出的,可眼见事态非比寻常心里发毛,他这天不得不在早堂过后,把人请了过来,再三确定会不会出问题。
事到临头,汪孚林很想说自己也没什么把握,却还不能在叶大炮面前露出怯意。可就在这时馔反来了砰砰砰的急促敲门声,紧跟着,却是吴司吏亲自冲了进来。
“县尊,小官人,据说有一队十余人锦衣卫进了小北门,据说直奔这县衙而来!”
上次小北是把戚家军当成了锦衣卫,这回难不成是真的招惹了这些煞星?
汪孚林看到叶钧耀一下子面如死灰,他便把心一横,沉声说道:“县尊先不要慌,如今的锦衣卫不是正德年间钱宁那会儿,也不是嘉靖年间陆炳那会儿,可以说当今皇上登基之后,就很少听到过调动锦衣卫抓人。大堂上我一个生员上不去,只能在后头看着点,县尊想想办法把人带到书房来说话。”
叶钧耀想想这时候怨天尤人都没用,也就索性下定了决心:“好,吴司吏你出去预备一下,若是他们真冲县衙来,本县就会会这鼎鼎大名的锦衣缇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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