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哥哥到哪去了?”
朱翊镠一句话问出口,见一大堆人都有些发懵,他顿时声音颤抖地问道:“昨天晚上那些大喊大叫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我是做梦,可义平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不是做梦对不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母亲昨天今天见我的时候,都板着一张脸?昨天到今天我都没见过皇帝哥哥,他是不是出事了?”
一连串问题别说李用没法答更不敢答,就连张居正等大臣也全都为之失色。也有人想到万一李太后真的动了那重心思,眼前这位很可能便是将来的新君,届时应该如何如何,但眼下这些历经世事,成天和阴谋诡计打交道的高官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真心担心母亲和兄装病中的张居正,原本就比平时心软,而素来胖胖的,算计走殷正茂的李幼滋,此时此刻也不禁生出了几分哀叹。
因此,后者竟是上前帮手足无措的李用解围道:“潞王殿下,李公公要带各位大人去乾清宫,慈圣老娘娘和皇上都在那,大家要商量正事……”
潞王自然不是什么事都不懂,天家亲情素来比别家要淡薄一点,他出生晚,原本就不如朱翊钧这个长子重要,等到父亲穆宗隆庆皇帝死了,朱翊钧登基之后,这种差别待遇就更明显了。倒也不至于有人要撺掇潞王去争——自从永乐皇帝之后,就没有哪个藩王争赢正牌太子的,这其中就包括被废的景帝——反而有想跟着这位出宫的太监,背地里悄悄向其灌输就藩之后的自由前景。可不管如何,朱翊镠在宫里只有两个亲人,母亲和哥哥,这总是事实。
从前李太后住在乾清宫而不是慈宁宫的时候,他也倒习惯了,可母亲搬回来了,这次却又突然出这么大篓子,他怎么能放心?要知道,李太后搬回来之后没干别的,尽在他耳朵旁边灌输,要做个贤王,看到听到什么不好的人和事,一定要立时提出来,要保护祖宗的江山这些诸如此类的话了!
于是,面对李幼滋的搪塞,朱翊镠想都不想地叫道:“那我也去乾清宫!”
这下可真的是糟糕了!
李幼滋毫无意外地收获了众人意味深长的视线,当发现张居正那眼神也颇有些复杂的时候,他就意识到坏了,自己这好心的安抚被人当成了政治投机。当重新回到众人中间时,素来就排位最后的工部尚书便没好气地说道:“我都要致仕的人了,别的不想,只想安安稳稳。可如今不是谁想安稳就能安稳的!”
尽管也有人对李幼滋这样的辩解不以为然,但很快众人就发现,李幼滋可谓是一语成谶。李太后在乾清宫见了他们之后,不但让他们一个个去问那些亲历了昨夜之事的太监和宫人,还让人把西配殿中的冯保给挪了出来让众人看那惨状,到最后便痛心疾首地说道:“我也知道事情宣扬出去,那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丑闻,所以才特意让人说是狂症,否则我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没错,重点不在于皇帝的人把冯保弄成了什么样子,重要的是皇帝带人冲击的是慈宁宫!当然,如果事情成功了,皇帝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李太后架空甚至于软禁,那么从前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过这样对付亲妈的皇帝,大臣们也会装成没看见没听见,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算数,可问题就在于皇帝这么折腾一场,竟然还失败了!更何况,历朝历代是有这种事的,国朝宣扬以孝治天下,从来没有这种例子!
于是,硬是跟过来想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的潞王朱翊镠,便被李太后一把拥入了怀中,然后听到他亲妈痛苦嚎哭了一声。
“我就当只生了这一个儿子!”
马自强简直已经快绷不住脸上表情了,他终于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敢问老娘娘,今日既召见臣等,为何不见内阁次辅张阁老?”
不提张四维还好,一提张四维,李太后立刻想起了张家那自己都缠夹不清的家务事,当即厉声说道:“张四维杀子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他昨天还有功夫伏阙劝谏说那大义凛然的话,他也好意思?张明张维已经供述,向大郎进谗言,离间我母子的人就是他,我还要见这个罪魁祸首,是犯贱了吗?他比高拱更可恶,高拱还只是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他就是撺掇大郎这个皇帝来对付自己的母亲!”
李太后用这尖利的声音吼完这番话,见在场的每个大臣全都目瞪口呆,她意识到很多内情只怕在场的人全都不知道,就目视李用道:“李用,你对他们说,东厂都从张明和张维那审出了什么!”
冯保和张四维之间的那点龃龉,在场众人谁都知道,没见张四维如今是进出内阁和家门,都有东厂的人明目张胆监视?所以,东厂审出来的事,那是没有几个人会相信,可要说张四维的伏阙和小皇帝的忤逆之间没有关系,那也同样没有人相信。就连张四维的姻亲马自强,想到之前常来常往自己家的张泰徵突然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据说张四教亲自一口咬定人死了,他这心里也有些不大安定。
就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