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们半个小时,再不赔钱,我们就要砸车了!”人群中,一个面孔黝黑的汉子闹得最凶,看样子是个领头。这汉子四十多岁,个头不高,也就一米六上下,但十分壮实,看上去就像一堵墙,再加上手中的一根碗口粗的木棍,站在那里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
但卢向东并不怕他,只是瞄了一眼,便问道:“唐支书和王主任呢?”
在乡里开会的时候,卢向东跟平沟村的支书唐勇、主任王长贵见过几面,也在这个桌子上喝过酒,算是熟人。处理这种事情,熟人之间却不过情面,总会容易些。而且作为村干部,调解矛盾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卢向东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所以要把他们两个叫出来。
“唐支书他们忙着呢,没空!再说了,这是咱们自发的行为,跟村干部没有关系,你把他们找来也没用!”黑大汉比卢向东矮了半头,又站在下坡的位置,但气势却一点不弱。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卢向东可不相信村干部一点都不知情,他冷笑道:“你代表不了大家,我只跟村干部谈!”
那个黑大汉却哈哈笑了起来:“谁说我代表不了大家?我是乡里的人大代表,可是代表全乡人民,还代表不了几个村民?”
周围的平沟村村民顿时发出阵阵哄笑。
卢向东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有些野蛮的家伙居然是个人大代表,倒不好再找村干部出来,只得沉着脸,说道:“这条路原本就坑坑洼洼,凭什么说是这些车压坏的!你是人大代表不错,但也不能无理取闹!”
“我知道你是尖沟村新来的支书,你们尖沟村现在是发达了,车上这些木材能卖不少钱吧。但你们吃肉,也得给我们一口汤喝喝!当初修这条路,三个村都出了钱,现在是你们尖沟村用得最多,也是你们最得益,自然要给我们补偿!”黑大汉说到这里,将手中的木棍重重在地上一顿。这已经不是一根普通的木棍,分明就是一根小树桩,威胁的意味很浓。
“丁二壮,你放得什么臭屁!”这时,何红军带着村民们赶了过去,拿铁锨指了指那个黑大汉,说道,“我们尖沟村一年到头也不知道替你们省了多少招待费,这笔账还没找你们算呢!识相点,快把路让开!”
“何红军,你还是回家抱孩子吧,跑这里掺乎什么,我们又没管你们村要钱。反正今天没钱,这路就不让。”丁二壮嘴巴虽然还硬,但却握着棍子的手却不自觉地松了松。毕竟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只有三四十个人,对付这些司机和押车的外地人还行,碰上尖沟村的百十口子,真打起来,倒霉的肯定是他们。
“你叫丁二壮是吧。我看这样,你先叫人把路让开,等过几天我找你们唐支书商量一下,把这条路再修一修,你们看怎么?”人越聚越多,卢向东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主动提出了解决办法。毕竟他是村支书,要是发生两个村械斗的大事,他的责任很大。
丁二壮却好像看出了卢向东的担心,气势又盛了几分,嚷嚷道:“不行!每辆车必须补偿给我们村里五百元,否则谁也过不去!”
“我看一分钱都不用给!”人群中传来章小强的声音,他也听到了消息。不过,他还没走到卢向东身后便停了下来,大声说道:“省里大办交通,将来要村村通公路,这条路肯定要重新改造,路压得越坏,上面才会越重视。我们的车压一压,是在帮你们做好事,还给什么补偿!”
这番话就是强词夺理,丁二壮恨不得上去给他两棍子,只是他躲在卢向东后面好远,丁二壮也没辙。不过,丁二壮可不是这么好唬弄的,他狠狠地“呸”了一口,说道:“什么村村通公路,我没听说过,我也管不着。”
卢向东却是灵机一动,指着章小强,说道:“这是省交通厅的章主任,他就是下来考察公路情况的。章主任还带来一个更重要的内部消息,大家如果想听,我可以透露给大家,只是不许外传!”
省交通厅在许多村民眼里,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大衙门,这个看不上并不怎么干瞪眼的小年青居然是省交通厅的主任,丁二壮顿时有些心虚,幸亏刚才没有拿棍子打他,否则人大代表当不成是小事,搞不好还得蹲班房。章小强悄悄捏了捏鼻子,他个省交通一建的临时工,在卢向东嘴里竟然变成了省交通厅的主任,这个牛皮可吹得太大了点。
在华夏的官员体系中,主任这个职务可大可小,可虚可实,这样称呼章小强,别人一时也摸着深浅。而且章小强虽然只是省交通一建的临时工,但交通一建也是交通厅的下属单位,说他是交通厅的人也不能完全算错。普通的农民哪里搞得清楚这里面的关系,倒也真的被卢向东这番话给吓住了。
何红军同样如此,结巴着问道:“章、章主任,到底是什么内部消息啊?”
章小强倒是能装,只是看着卢向东笑了笑,并不说话。当然,他也不知道卢向东究竟要说什么内部消息。
卢向东轻轻摆了摆手:“省里这次是要来场大的,三纵三横六条省道,其中就有一条公路将从朝阳通往苍山,这条公路很可能会经过咱们大青山!因为一来距离近,二来已经有了这条山路做基础。如果这条路将来变成了省道,不仅路况好,而且全部都是国家投资,不用咱们花一分钱!但有一点,如果这条路动不动就被堵上,传到省里,谁还敢把路修在这里?”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