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卢向东这个角度,只看得见那个年轻男子的背影。但是那个年轻男子跟柳大姐对话的声音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尤其红姐两个字,在卢向东听来,就显得特别刺耳,说不出的恶心。事实上,阿豹也称呼陈红为红姐,但卢向东却没觉出有什么不妥。这只是一种直觉,没有任何的道理可言。
那边,柳大姐已经冷着脸说道:“对不起,骆主任。陈总不在家,我不能替她收您的东西。”
这个年轻男子正是骆天明,他毕业分配到了省教育厅办公室,并没有安排职务。只是陈红每次见到他,都热情地称呼他为骆主任,所以柳大姐也以骆主任相称。
骆天明却笑道:“红姐不在家我当然知道,只是今天晚上我就要飞燕京,还得在那边陪老爷子过中秋。到时候肯定不能过来看红姐,所以想提前打声招呼。这点心意,还麻烦你无论如何转交一下吧。”
在外省人看来,燕京城中够资格称得上老爷子的,肯定都是一些有相当份量的人。其实,骆天明完全是往自己脸上贴金,让人误以为他也是什么高官子弟。他这次去燕京,确实想让杨建华再带着他看望一下杨老爷子。杨建军是省长,这层关系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弃。只是能不能进得了杨老爷子的家门,却还两说。不过,利用这层身份唬一唬陈红家的保姆,应该不成问题。在骆天明眼里,柳大姐就是陈红家的保姆。他却不知道,陈红是把柳大姐当作亲人看待的。
“骆主任的意思,我一定转达到。但东西我确实不能收,还请骆主任理解。”柳大姐依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骆主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上楼了,还有好多家务没做呢。”
“等等。”骆天明忽然笑了起来,“一点小意思,行个方便吧。”
鞋带总有系好的时候,卢向东不可能一直蹲着,此时已经慢慢站起身来,正巧看到柳大姐从那位所谓的骆主任手里接过两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
华夏是个礼仪之邦,讲究的是礼尚往来。然而,近几年所谓的礼尚往来已经逐渐演变成送礼之风,尤其到了春节、中秋和端午这三个重大的传统节日,此风更盛。但陈红只是一家私营股份制企业的老板,而看那位骆主任的穿着打扮,应该是个机关干部。按理说,如果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应该是陈红给他送礼才对。再联想到骆主任对陈红亲昵的称呼,卢向东隐隐猜到此人应该是陈红的追求者。
关系如存款,适用于官场,适用于商场,同样也适用于情场。男女之间走动多了,就像往银行里存钱,钱存到一定程度,也就可以往外取了,或者用在关键时刻。卢向东远在朝阳,十天半个月都难得见陈红一面,而这位骆主任显然有近水楼台的便宜。眼看着柳大姐笑容满面地接过了那两只纸盒子,卢向东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不快。想到自己巴巴地从大老远拎了几只桃子赶来,卢向东顿时觉得有些可笑,转身就拐进了绿化带。
…
楼道口,柳大姐看着骆天明渐渐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回头再寻找卢向东,却哪里还有踪影。她又在楼下等了一会,并不见卢向东回来,有些奇怪,但还是返身上了楼。
客厅里,陈红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几本关于育儿方面的书籍,随手又塞了一粒青葡萄到嘴里。葡萄品种不是很好,有点酸,陈红却吃得津津有味。听到门响,她头也没抬便说道:“打发走了?”
“恩。”柳大姐答应一声,把两只精美的纸盒放在餐桌上,又说道,“陈总,我看到卢向东了。”
陈红忽然就站了起来,两眼放光:“他在哪里?”
“哎呀,你动作轻点。”柳大姐吓了一跳,赶紧扶住陈红,让她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道,“就在楼下。等打发走姓骆的,一转眼,却又看不见他了。”
陈红轻轻揉了揉肚子,皱眉道:“他看见你们了?”
柳大姐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应该看见了。我还担心他就这样走过来,幸好他也算比较小心,估计先避到什么地方去了,一会该来了吧。”
陈红脸上多了几分笑意:“柳姐,你去买只土鸡煲个汤,再把那瓶三十年的茅台拿出来。他不喜欢喝红酒,喜欢喝白的。”又轻抚着肚皮,小声说道:“乖宝宝,别乱动啊,一会爸爸就来看你们了。”
附近就有农贸市场,里面有城郊老农自家养的正宗土鸡,只是价钱贵了点。当然,这点钱在陈红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下午农贸市场并不繁忙,杀了鸡回来,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功夫。柳大姐开了门,还下意识地朝门口的鞋柜瞥了一眼,并没有看见什么男式皮鞋,不由奇怪道:“陈总,他还没来?”
陈红等得心焦,忍不住生起气来:“哼,他不是小心,是小心眼!”
柳大姐能够被陈红长期带在身边,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回想起刚才骆天明对陈红的称呼,不由苦笑道:“他恐怕真误会了。陈总,这鸡汤还煲了煲?”
“煲!他不来,咱们自己喝。”越是临近预产期,陈红的心情越是烦躁,声音便大了点。
柳大姐慌忙劝道:“陈总,你犯不着生气,也许他碰上什么事耽搁了。”
陈红想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又轻轻抚了抚肚皮,摇头道:“算了,他肯吃醋,说明心里有我。”
当然,这只是她自我安慰的话。万一卢向东真因为骆天明的事情而一走了之,恐怕她想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