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段老蔫他老婆张嘴便哭了起来。这种农村妇女,别的本事没有,耍泼打横却是一把好手,眼泪说来就来,比专业演员还要厉害。不过,卢向东也是当过村支书的人,这种情况见得多了,并不在意。他正准备再说点什么,却听刘强在一边冲着段老蔫他老婆吼道:“你这老不死的乱嚼什么舌头,不是给了你家四万吗?什么两万三!”
在刘强的呵斥下,段老蔫他老婆吓得一哆嗦,当即止住了哭,连声道:“对对对,是四万,是四万,是我记错了。”
卢向东本来并没有留意到段老蔫他老婆说的赔偿金额,反倒是刘强的话提醒了他,不由沉声道:“大妈,你跟我说实话,究竟给了你家多少钱?”
段老蔫他老婆低下头不敢抬起,小声说道:“四万,是四万。”
卢向东哪能还不知道她说的并非真话,却也没有点破,“哦”了一声,道:“既然是四万那就好办了,你们老两口和儿媳妇一家一半。你们拿两万给二娃他媳妇,二娃他媳妇把孩子生下来,不就结了。”
一直不说话的段老蔫忽然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不是四万,是两万三!”
卢向东暗暗冷笑,四万元赔偿金,段家果然没有拿全。但是新问题又来了,剩下的一万七去了哪里?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个问题,段老蔫他老婆已经吼了起来:“老头子,你发什么神经!明明是四万,非要说成两万三,你不要命了!”
一向蔫头蔫脑的段老蔫今天却挺起了胸膛:“怕什么!大娃那年倒在老山前线,现在二娃又走了。就指望着小红肚里的孩子能给咱们段家继些香火。你要是不拿两万出来,段家就断后了!可是拿出了两万,剩下三千块,能养活你我这把老骨头和一个娃儿?早晚是个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卢向东这才知道,段家原来还有烈属的身份。他不由肃然起敬,也站了起来,使劲握了握段老蔫的手,说道:“大叔、大妈,你们放心,这天下是党的天下,绝不能叫你二老受了委屈!赔偿金是开发区管委会替锋锐特钢厂先行垫付的,我看过账目,确实拨出了四万,这不会有假。你们实话告诉我,剩下的钱被谁拿去了?不管他是谁,我都会替你们讨个公道!”
刘强却挤了过来,讪笑道:“卢主任,你别听他们瞎扯。老两口年纪大了,有些拎不清。这事情有些复杂,回头我再跟你细说。我兄弟常在我跟前提起你,他可是跟你一起喝过酒的。”
刚开始跟在刘强身边的那个后生也挤了过来,笑道:“对对对,还有我哥。”
卢向东冷冷地瞥了那后生一眼,问道:“你又是谁?”
刘强笑道:“他是我们村的村委会主任孙猛,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年轻有为吧。”
卢向东指了指刘强:“你兄弟跟我喝过酒?”又指了指孙猛:“你哥也跟我喝过酒?”
刘强和孙猛连连点头:“对对对,他们常提起你。”
见到这个情景,围观的不少村民眼中渐渐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卢向东眼观八路,耳听四方,早将这些情况收在眼底,也渐渐明白了。刘强和孙猛哪是什么村干部,分明就是村里的两个恶霸。想明白了这一点,他不由冷笑道:“跟我喝过酒的人多了去,我哪知道你哥和你兄弟是谁?”
围观村民中有人发出两声轻笑,这让刘强的脸上更加挂不住。但卢向东是管委会主持工作的副主任,也就是开发区的一把手,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也不好发作,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我兄弟叫刘壮,他哥叫孙勇,都是省里大公司的保安主管。卢主任应该有印象吧?”
卢向东顿时什么都清楚了,难怪那天他在现场看到有刘壮的手下出没,不由哈哈大笑道:“什么大公司的保安主管?不就是给老屠打工的吗?”说完,他脸色忽然一沉:“我不管你们的兄弟是什么人,只要有谁敢打赔偿金的主意,我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孙猛的脾气和他哥哥一样火爆,早就按捺不住,指着卢向东的鼻子大骂道:“姓卢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平晓宁慌忙说道:“孙主任,快把手放下,你这成什么样子!”
孙猛其实粗中有细,他虽然冲着卢向东发火,却不敢真对卢向东动手。但对平晓宁,他却没有放在眼里,当即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嘴里还骂骂咧咧:“你算哪根葱!要你多管……啊……哎哟、哎哟……”
他的骂声未住,只觉得手腕一麻,已经被卢向东牢牢抓住,这一巴掌便没能继续扇下去。不仅没能扇下去,在卢向东的持续使力下,他还疼得呲牙咧嘴,整个身子弯成了一只虾米。在孙家村,他的力气大是出了名的,平时和刘强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专门欺压乡邻,却不想今天被卢向东一下子就给制服了。
刘强倒是听刘壮说过卢向东身手厉害,只是一直没当回事,今天亲眼见到,方才相信,赶紧说道:“误会,误会。卢主任,阿猛这小子就是脾气差了点,干工作绝对是个好手,他对村里是有贡献的。”
“误会?”卢向东冷哼一声,道,“一个村委会主任,居然要动手殴打管委会的国家干部,你一句误会就能解释清楚了?我倒是想好好查查,你们这个村干部是怎么当上的!”
“好,好,姓卢的,你行!你不给面子是吧,那咱们走着瞧!”刘强在村里称霸靠的就是一股狠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