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伟脸色一沉:“卢向东,你这是在跟组织上提条件吗?”
卢向东确实是在提条件,但刘伟把“组织”抬出来便掌握了道义上的高度,他也只好改口道:“刘书,组织上的决定我当然会无条件服从。但是企业毕竟不同于机关,政出多门,我没有本事当好这个厂长。”
氮肥厂已经病入膏肓,如果单纯从经济上来分析,即使还没有濒临破产的边缘,净资产也所剩无几了。要想扭转局势,就必须动大手术。如果卢向东不能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不要说大手术,哪怕只是一个小手术,都不可能动起来。而贾克爽在氮肥厂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放眼整个中层,恐怕尽是他的亲信。如果贾克爽调离了,有些事情自然好办。但贾克爽仍然保留了党委书记一职,和卢向东平起平坐,扯皮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听了卢向东的话,贾克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卢厂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我呢,只是帮你分担一些党务方面的工作,那些东西,你也不熟悉,是吧。”
今天中午在柳家,柳健在卢向东面前说了不少贾克爽的坏话,连带着卢向东对贾克爽的印象也差了许多。不过,卢向东这点城府还是有的,当着贾克爽的面,自然不会表现出来,只是笑道:“贾厂长,你恐怕对我还不太了解。我在尖沟村的时候,抓的就是最基层的党务和党建工作,半年时间就帮一个落后支部摘了帽子。氮肥厂虽然是党委,但道理却是一样的,我相信自己能够胜任。”
他虽然带着笑脸,但说出的话却一点没有客气,贾克爽的脸色不由一僵。当初他可是厂长书记一肩挑,结果氮肥厂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卢向东的话里显然隐含着另外一层意思,嘲讽他不能胜任。
刘伟却摆了摆手,道:“组织上已经做出的决定哪能轻易更改?否则岂不是如同儿戏?而且贾书记已经表态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了,你刚到厂里,什么情况都不熟悉,也正需要贾书记这样的老同志帮你指点指点。”
说这话的时候,刘伟其实并没有多少底气。当初他给卢向东下了停职决定,结果还没过一天就改了过来。如今又是面对着卢向东,谁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妖蛾子?
实际上,按照刘伟最初的打算,确实是让卢向东同时兼任厂长和党委书记。因为他的目的只是想把卢向东弄进那个泥潭,然后再借机把开发区管委会掌控在自己人的手里,所以卢向东是只任厂长还是兼任厂长书记,结果都是一样的。但是在找贾克爽谈话的时候,贾克爽却提出来哪怕只当一名工人,也要继续留在厂里,刘伟不由动起了心思。
在现行体制中,干部都是能上不能下。贾克爽是正科级干部,如果继续留在厂里,哪能真让他当工人,厂长和书记这两个职位,肯定要给他留一个。但刘伟心里更明白,如果贾克爽继续留在厂里会带来什么后果。他把卢向东调到氮肥厂,如果能让氮肥厂起死回生,自然皆大欢喜,但他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让卢向东沉陷其中,贾克爽的要求正对了他的思路。所以,刘伟几乎想都没想便答应了下来。贾克爽现在就是厂长兼书记,所以刘伟也没有再拿到常委会上讨论,只不过让县委办拟草文件的时候做了个手脚,只免去他的厂长职务,对书记一职只字不提。这样,贾克爽自然仍是氮肥厂的党委书记。
卢向东看到刘伟的态度,就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但是,这不仅关系到自己今后工作的开展,更关系到氮肥厂的生死存亡,卢向东还是打算再争上一争。
想到这里,卢向东正色说道:“刘书记,既然组织上执意让贾厂长留下来,我无条件欢迎。不过,关于厂长和书记的职责,还请刘书记能够明确一下。”
见到卢向东把皮球踢到了自己这里,刘伟有些不悦。但他和卢向东的关系原本就比较紧张,此刻也发不出火来,只得干咳两声,说道:“经营上的事情当然由你负责,贾书记只管党务。”
贾克爽心里也是老大不痛快,但他欺卢向东年轻,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对卢向东的话权当耳旁风,自顾自地笑道:“卢厂长,你放心,经营上的事情我一概不插手。”
嘴上说着不插手,贾克爽心中却暗暗冷笑。厂里最重要的几个岗位,像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还有几个车间主任,都是他一手提拔的。他如果想要架空卢向东,根本不需要摆在明面上,只要背地里透露个意思,就能叫卢向东寸步难行。
可是卢向东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当即点头道:“刘书记,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希望今后能够和贾书记通力协作,各司其职,带领氮肥厂早日走出困境。”
…
傍晚的时候,聚集在公路上的上千名氮肥厂职工终于在听说将发放一个月的工资以后陆续散去,卢向东也和氮肥厂的中层以上干部一起见了个面。
按照惯例,这样的到任见面会通常应该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主持,化工局局长到会。但是在刘伟的授意下,组织部只派了一名县委组织员,而化工局也只来了一位人事科长。这样的安排,明显透着对卢向东的轻视。卢向东已经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到任见面会,自然明白其中的惯例。而氮肥厂的中层以上干部多是些人精,当然同样看出了今天这次会议不正常的地方。
在县委组织员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