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太太自觉分析得有理,劈头对罗大奶奶道:“使个人去部里与老爷说一声儿,南边儿的人来啦。你们都出来做什么?回去!他们得过来的。”大姐、二姐两个心里的无力感更重了,亲娘跟亲祖母不那么和睦……肿么破?现在只求这新来的姑太太一家,不要那么难缠就好了,听说那家也有女孩子,不晓得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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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家的女孩子这会儿正往罗家去呢。
王侍郎家的管事见自家姑爷实在是不会来事儿,得亏对家举人也是个呆子,这才没叫别人家耻笑,可对家老安人却不像没见过世面的人,可不敢再留这姑爷在这儿露怯了,顺坡儿下驴,留下了地址,就将谢秀才哄回了侍郎府里去。
胡同里的人瞬间少了。
贺瑶芳一打量这地方的宽窄,再看看两户人家大门间的距离,就知道这宅子小,正琢磨着要怎么住呢。不远处忽拉拉来了一堆人!贺瑶芳上辈子就没见过罗家人,这会儿冒出这么一大堆来,她爹忽然多了五个表兄弟,她一时有些算不过账来。
罗老安人看到娘家侄子,可算是见到亲人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好好好,可算是又见着你们啦,多少年了。”
宋婆子一面劝,一面说:“安人,还是进去再说罢,还有行李要卸,还要见舅爷和舅太太呢。”
罗老安人试泪道:“正是。”
侄子们十分不好意思,抢上来左右扶着他,还有与贺敬文说话的,都想岔开话题,叫这母子千万别想起来没人去接他们的事儿。罗老安人,还在分辨哪个是大侄子哪个是二侄子,她年轻时与嫂子稍有些不快,年载久了,又不见面,却不似罗太太那般想着不好的事儿——待侄子们很是关切。
大侄子道:“爹收到姑妈的信,便吩咐将这院儿洒扫了腾出来。您看合不合式。”
宋婆子将眼睛一看,就知道这地方不是临时打扫出来的,宅子住人和不住人,那是不一样的。她很是疑心在贺敬文去年回家之后,这宅子里住了些人进来。宋婆子猜得也不差,罗太太嫌家里拥挤的时候,也会到这里小住几天,平素安排孙女儿们到这里来读个书之类的。
罗老安人却没留意这些,一路走一路看,又哭了起来:“还跟我离开的时候一个样儿。”罗郎中是没许多闲钱给这里添置东西的,家具还是几十年前的旧样式。
到了正堂里坐定,先认一回亲,女孩子们年纪还小,也不会避讳,挨个儿认下去。统共五个人,倒是好认,贺瑶芳这会儿还算清醒。
将眼一扫,见这些表叔表大爷们穿着半新的衣衫,帽子里有网巾,腰挺得直直的,倒也像是讲究人。只是这行动间却又透出些个怪异来,好忍不住往她爹身上略贵重些的装饰上瞅。贺敬文身上那点儿玉佩银五事儿,在贺瑶芳眼里绝算不得好东西,以前她身边那太监带的都比这略强些儿。可见这表叔们,确实是有些个穷困了。
认完了亲,罗大爷便请姑妈去他家里坐坐。说这个话的时候,他也是一阵心虚,几十年没见的亲戚来了,不打发人去迎,已是有些个不妥。人家凳子还没坐热,便要人去自己家里,这……可要不这么做,又怕自己母亲心里不痛快,到时候在家里闹出来,又是家里不安宁,待邻居听见了也要笑话的。
罗老安人没想那么多,高兴地道:“我也许久没见你们母亲了。”命宋婆子将准备的礼物取了来,着两个人抬着,往罗宅那里去。
罗大爷弟兄几个知道这姑妈家里有钱,见这许多东西,又有绸缎等物,心里也是一松——有这么些物事,家里也好松快些,能叫老婆和老娘少念叨两句。
一面迎了贺家人往自家宅子里去。贺丽芳一手一个妹妹,还嘀咕:“怎么地方这么窄?”贺瑶芳将她的手一捏,她便抿紧了嘴巴。
没几步路,便到了罗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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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罗宅,一股逼仄之感便扑面而来。前厅还算宽敞,却因罗郎中不在家,并不在这里见面。转到屋后,贺瑶芳就开始发懵,左右一看,她哥她姐也都有点懵。这罗家,实在是太挤了!凡能盖房子的地方,大概齐儿都盖满了,贺瑶芳只有在上辈子被继母败完了家业之后,才住过这差不多拥挤的地方。
此情此景,令她有些担心——这老舅爷家里,怕不太好相处。倒不是她瞧不起穷人,她上辈子比这落魄的时候也有,这才更明白这里面的故事。有的时候,人和人之间,差的不止是钱,还有心。像吴妃,小门小户的出身,见到金银珠宝便死命往怀里搂,连赏人都不抠抠索索。她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就是心里舍不得。这样自然拢不住人。反观娘娘,就是大大方方,人都敬爱。其实……也出不了多少钱,做事却让人舒坦。
再看那位舅太太,她就更头痛了。罗太太比罗老安人年长,脸上的皱纹却比小姑子多出一倍不止。唇边两道竖纹颇深,眉间也有竖纹隐在抹额之下,一看便是经年操心的人,还是个脾气不好、心眼儿也不太大的人。这间屋子塞得满满当当,不是东西多,而是人多,一拳高一拳低的足有十个女孩子,因是堂姐妹,彼此长得还有点像。高的那两三个,带着点儿少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