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太太道:“你说了这么多,怎么不提太后和皇后呢?”
“嗐,两宫何等样人?怎么会与她们一般见识?吴贵妃就闹,王才人就哭,两宫……大约是看戏吧。我说这些,不过是说,到了宫里,旁人你们别管,能正经召见外命妇的,也就是两宫。旁人呐,咱甭理。反正也没怎么见过,就当不认识呗。就算是吴贵妃,跟她客气些就是了,别沾,沾上了对名声不好。”
罗老太太道:“咱自家的事都担心不过来,谁管她们。”
瑶芳安慰道:“只要姜千户机灵些儿,性命还是无忧的。”如果按她的安排,攻打一座城,总比拿下一座王府困难。姜正清姓姜,架起干柴来把楚王烧死在府里,都是有功的。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决断了。只要下得了这个狠心,连贺敬文夫妇,也都安全了。
丽芳又要跟祖母、妹妹说入宫的种种礼仪,罗老太太道:“这个我都明白,不用你教,我做敕命的时候,还没你爹呢。”丽芳脸上一红:“我这不是说二姐儿么?”
瑶芳:……她还是给了姐姐的面子,将话儿听完。
须臾讲完,胡妈妈现领着赵家内管事的差使,进来说老太太和二姐儿的行李都安放好了,热水也烧好了,厨下的饭也温上了,请示是先洗漱还是先吃饭。罗老太太道:“先换身儿衣裳,大姐儿去看着二哥儿,可怜,小小年纪就离了爹娘。”丽芳答应了。
不多时,梳洗一新,都到罗老太太房里用饭。因担心贺成章面圣的事儿,罗老太太吃得并不多,瑶芳倒是心宽,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贺成章也是个明白人,十有八、九能合皇帝的眼缘儿。姜长焕就更不用担心了,这小子姓姜,在有一个藩王给了皇帝没脸的情况下,有一家亲戚这么向着他,皇帝只有高兴的。
——————————————————————————————
瑶芳猜得不错,皇帝见着这两个小小少年,极大地缓解了数日来的暴躁情绪。
贺成章身量初长,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目光灼灼又恭谦有礼。皇帝见了先赞一句:“今日始知刘义庆编的书没骗我!”才命他起身,又细细打量。皇帝还记得贺敬文,心说,他家长相倒都是不错。
再看姜长焕,就更喜欢了。自家长辈看晚辈,就喜欢这种略壮实一些,虎墩墩的男孩子。皇帝新得了几个儿子,父爱正浓,看姜长焕结结实实的样子,由衷的喜欢:“好好好!你和你父亲都是好样的!”
先将这调子定了下来。
两人都说谢夸奖。一旁的宦官是有些担心的,二人面圣前皆有宦官提醒了些注意事项,然则宦官也知道,初次面圣,都很紧张,诸如“圣上不问,不要多嘴”之类的嘱咐,很多人是有听没有到的。皇帝看这两个少年,手都微有一丝颤抖,腰背却挺直,头微微垂着。姜长焕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垂下了脑袋。
皇帝觉得有趣,笑问:“二郎有话要问?”
姜长焕抬起头来,眼睛瞪得大大了,点点头,又摇摇头:“要等圣上先问,我再问自己想问的,别耽误了圣上的正事。”
这孩子真是太贴心了,皇帝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目光,安抚道:“你必是担心父母的,我已知道了。”又问他一些家庭的事情,祖父、曾祖,到过吴王府没有,等等。姜长焕一一答了。
跟晚辈说了几句话,也不能将臣子扔到一边不管了。皇帝因贺成章大着几岁,便要他再将事情复述一回。
贺成章也不掠美,只从自己遇到姜长焕说起,又将穆从善坑了一回:“事关重大,一般的老弱妇孺,但有半分可疑之处,也不敢信他。”又认了招贴的事情,唯恐办不妥当,如今想来,是有些失了分寸,请皇帝降罪。
对着一个漂亮的少年,人总是会宽容的,皇帝也是一样,他并不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将事情做到这个程度有什么不好,事实上,能将消息递出来,已经很难得了。贺成章人品也是不错,并没有冒功。皇帝对他的印象就好了起来——棒槌的儿子,很实在,又不像他爹那么傻。皇帝又问那奏章是不是他亲笔写的,得知是贺成章自己写的,又夸赞了两句,还看了一眼姜长焕:“你的字就不如贺大了,也要用心读书。”
姜长焕应声道:“是。一路上大郎还教我读书,给我讲道理来。”
皇帝感兴趣地问道:“都教你什么了?”
姜长焕道:“一些典章制度,还讲了点《大陈律》,说我用得着这些。”
皇帝道:“他说得很对。”
姜长焕见皇帝也颇和气,心里有些嘀咕,总觉得哪里不对。皇帝见他放松了下来,话锋一转,问起他楚王生日当夜的情形来了。姜长焕道:“那一天,楚逆生日,臣父母携臣兄弟俩赴宴。吃到一半,臣父觉得不对,将臣母子领了出来。幸亏下雷雨,没什么人在意。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里面已经在杀人了。臣父命臣兄往北报信,不想道路不通,臣兄说,弟兄二人,断无同行而弃父母与危境的道理,他折回来助父亲守城,我去报信。臣母携臣往告贺知府,知府夫妇皆不肯走……”
贺成章听了,心说,你哥那什么破事儿,到你嘴里就轻轻带过了,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小子心眼儿真多!再听姜长焕说:“……彼时天色已晚,路上宵禁,臣年幼,又无法骑马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