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崔斯特醒的很早,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他只觉得心里惴惴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可是他又说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事情。
“醒醒。”他推了推格雷福斯,“我感觉心里很慌。”
“你心慌我又不能给你揉。”格雷福斯咕哝了一句,翻过身去接着睡。
崔斯特没办法,只好自己起身来,打算趁着早上出去走走。
一出门,极地特有的寒风就冻得他一哆嗦,他这才想起来在屋里他们是生着火的,赶紧退回来披上外套,才又一次走了出去。
阿瓦罗萨部落所在的平原地势很低,但是比较平旷,艾希家的外面有一圈石头围成的围栏,崔斯特便撑到那围栏上面去,坐在那里眺望着远处的景色。
天空中罩着低低的一层云,显得天格外的低,弗雷尔卓德的天空似乎一直是有点阴郁的白色,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太阳就从云层中透射出一些光芒来,只是那光芒也显得颇为细微。
“你起得好早。”艾希的声音在崔斯特背后响起。
崔斯特转过头去,就看到年轻的族长走出来,她此时此刻没有穿那么繁复的族长袍,银白色的长发也扎成一个随意的马尾,倒是比平时看着活泼很多。
“我很少起这么早的。”崔斯特道,“你倒是真的起得很早。”
艾希笑了笑:“族长的事务比别人多些,起得早一点也是很正常的。”说着,她开始做起简单的伸展运动来,似乎也并不避讳崔斯特就在旁边。
“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太好。”崔斯特道,“弗雷尔卓德的天从来不放晴吗?”
“不放晴是件好事。”艾希道,“你要知道,这样大片大片的冰雪,假如天气很晴的话,反光太过强烈,人走在雪面上,眼睛很容易被灼伤,反倒是这样半阴不阴的天气,才是极地女神对子民的庇佑。”
“原来如此。”崔斯特道,“只是看惯了晴天,这样灰白色的天空,倒总是弄的我心里有点郁闷。”
艾希也抬头看了看天,微微皱起眉,道:“这天气,确实是不好,只怕半日之内,就会降下风雪来。”
正如艾希所言,过了中午,北风里就稀稀拉拉的夹杂着雪屑与冰棱,而上午的时候,艾希就已经带领族人在耕地上面都盖好了帆布,因为过去一年的经验,阿瓦罗萨人似乎可以很好的应对这场风雪。
黄昏时分,风雪如约而至。
起初,这场雪还只是星星点点的雪丝,慢慢的,雪丝却变成了鹅毛般的片片飞雪,雪花,冰晶与北风夹杂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屏障,风急的时候,简直呼吸一口,鼻子里嘴巴里就全是冰棱。
阿瓦罗萨人早已回到各自的房中休息,此时留在外面的,也就只有艾希,崔斯特和伊泽瑞尔。
风雪来之前,崔斯特便劝艾希快些回去,可是艾希却说,这样程度的风雪,看上去虽然厉害,影响总不会太大,她还要在外面守着,免得出什么意外情况。
崔斯特百般的劝,艾希还是坚持不肯回去,所以伊泽瑞尔和他便出来陪着,格雷因为还要照顾安妮,崔斯特和伊泽便拦着没有让他一起出来。
艾希找出来了三件毛皮风氅,三个人分着披了,大大的帽子遮挡住口鼻,才没有那么难受,三个人都躲在背风的地方,靠着闲聊几句来缓解不适与寒冷。
“我这件风氅怎么穿着这么小啊?”伊泽瑞尔道,“崔斯特,你那件小不小?”
“不小啊。”崔斯特道,“你长胖了吧。”
“瞎扯!”伊泽瑞尔大叫道,“我再胖也不会有你胖的好么!”
“两件风氅,一件是我父亲的,一件是我母亲的。”艾希含笑道,“男女的身量不同,大小自然也不一样。”
“父亲?”伊泽瑞尔重复了一句,“艾希,我们从没有听你提过你的父亲,莫非……”
“早在我还是襁褓中的婴儿时,我的父亲就已经不在了。”艾希道,说话的时候,她的唇角还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他死在我们与凛冬之爪部落的战争中。”
“既然这样,你为何还要屈膝向凛冬之爪部落求和?”伊泽瑞尔问道,“这可算得上是血海深仇。”
“不止我一个人如此,阿瓦罗萨,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如此,哪一家没有因为战争死过几个父亲,几个儿子?不要说阿瓦罗萨,就是凛冬之爪也是一样的,我们两个部落,因为连年的战火,甚至很难找出一个完整的家庭来。”艾希有点出神的道,“我不恨么?我恨的,可是家家户户如此,我若执意报仇,继续征战,背负着恨意的人岂不是越来越多,我……我不愿如此。”
崔斯特没有想到艾希小小年纪竟然能想到这样一层,不由叹了口气道:“可那艾诺尔,竟然还口口声声说你懦弱无能,实在是……”
“我也没什么办法。”艾希笑了笑,“慢慢的他会理解的。”
“嘘……”伊泽瑞尔忽然神情紧张的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然后他声音压的很低的问道:“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他这样的神情和语调,立刻让崔斯特和艾希也紧张起来,三个人立刻安静下来,而这样一安静,崔斯特便听到呼啸的风声里,隐约似乎有脚步声,锁链晃动发出的响声,和人的喊声。
艾希的脸色也变了,她低声道:“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伊泽瑞尔指了一下:“大概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