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乔山手里的大刀掉在了地上,他猛虎一样的身子婉如离弦之箭,演武场上一抹黑影闪过,乔山已经到了瘦瘦的太监面前,一双铁臂死死的箍住太监窄窄的肩膀,急切道:“我妹妹还活着,哈哈…她还活着,她在哪里?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
太监被他掐得疼了,哎哟哟的叫唤:“乔将军轻点,轻点,奴婢这身小身板经不起乔将军这么折腾。”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邹巴巴的小纸条递到乔山手上,这才害怕的退开了,深怕乔山再激动把他给掐散架了。
纸条湿润,应该是飞鸽传书,展开一看,只见一行简单的字迹浮现在他面前:“山哥,已寻到乔月妹妹,人在宁州,有难!见信速来,王翼。”
“哈哈…天不负我…”瞪着纸条看了半晌,从来流血不流泪的乔山尽然流嚎啕大哭起来:“苍天有眼…我乔山的妹妹还活着,哈哈…她还活着…”
听见太监的消息,其实刘项心里也是紧张得不得了,不过碍于有客人在,他毕竟身为王爷,不能像乔山这样失了方寸,这会儿听见乔山的声音,心里才放心了不少。
他笑道:“让张大人见笑了,乔将军妹妹失踪,已苦苦寻找了三年,今日得到消息,实在是喜极而泣,让两位大人笑话了,说来,本王也曾受过乔月妹子的救命之恩…”
说到这里,他堂堂的王爷,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眼睛红红的,脑子里不由得又想起了曾经只有他和乔月独处在一个屋檐下的日子,那段时间清净,简单,没有尔虞我诈,没有呕心斗角,更没有权力争斗,难得的平静,刘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日子。
他还清晰的记得乔月一个大姑娘亲自给他洗澡,给他做饭,她在外面拼命挣钱,而他呢,就守着火堆旁苦苦的盼着她回家做饭,像及了归隐田园的小两口。
想起有些好笑,别人家都是男人出去挣钱,女人看家,而轮到他和乔月这里,却是变换了角色。
这些年刘项总是从梦里惊醒,梦里老是听见有人叫他“小贼”,教训自己不要执迷不悟,要迷途知返。
她说过日子要精打细算,炭火烧得旺了,她会对自己一顿臭骂,生气得不得了,烧着了的炭火都要扒拉出来,就是个扣门精,骂完了,她又会精心的给自己做饭,总觉得她很滑稽,好人也做了坏人也做了。
生活再苦,她总是嘻嘻哈哈的样子,坚强,乐观,勇敢,还记得他从齐州城回来的那天,她笑嘻嘻的对他说:“爹娘永远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好男儿志在四方,只要你以后别再做贼,我就收留你,嘻嘻,你看我今天赚了十二个铜板,你以后跟着我混,保你饿不死。”
……
他对她说:“三年之后,你若未嫁,我定备足二两聘银来娶你过门。”
……
她鼓励他:“不准抢,不准偷,只要你能拿出二两聘银,我就嫁你。”
……
如今三年已过,我聘银已下,你是否已经嫁为他人妇,还是等着本王来取你?
刘项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变的朦胧起来。
张猛何等人精,乔山失态,贵为怀王的刘项都跟着失态,看来他们寻找之人肯定在他们心中都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他哈哈大笑一声,活跃一下气氛:“王爷哪里话,乔将军真男儿,我等都是练武之人,枪林剑雨加身,即便横尸当场,绝对哼都不哼一声,不是我们无情冷血,而是这一筐子的热泪,要给该流的人…”
“就是…看来乔将军这位妹子不是常人。”张冲上前,刀削的轮廓一脸刚毅:“乔将军去年带百骑深入罗夷国,杀了三进三出,一身是伤,何曾见他喊过一声,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为到伤心处…”
“哈哈…”刘项抱拳:“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知我者张将军也。”
这边正说着,噗通一声,刚才还在百步开外嚎啕大哭的乔山,嘭的一声就已经单腿跪在了刘项面前,面不掩泪,拱手道:“王爷,我妹有难,请允许末将去一趟宁州,来去一月即刻。”
“有难?”刘项脸色一紧,急忙将他扶起:“乔将军哪里话,小王得你兄妹二人相救,才能苟活至今,今日舍妹有难,小王自当奋勇当先,这趟宁州小王亲自走一遭。”
“王爷不可!”张猛急忙拦道:“王爷未得皇上许可,私自出封地,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恐有大祸。”
刘项急切:“宁州还不是你张大人的管辖范围,只要我小心一点,应该出不了岔子。”
“王爷,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京城形式复杂,皇上龙体欠佳,秦王刘焕正在向太子发难,户部、礼部、工部,都有大臣落马,王爷可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人抓了把柄。”
张猛说得认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在为刘项考虑,实在是刘项的封地就在他的辖区,这个时候可不敢闹出一点点幺蛾子。
刘项无奈,抓住乔山的手,气息急促,声泪俱下:“本王无能,这个时候尽然不能报答你兄妹二人的救命之恩,我刘项身弱志残,上不能为父皇治国分忧,下不能保一方太平,现在救命恩人有难,尽然都不能有立寸手之功,实在是无用之人,还不如当日就死在齐州算了…”
刘项这一番情真意切,绝对是有感而发,一点都没有做作之嫌,张猛张冲父子都是练武之人,哪里看得下身为王爷的刘项尽然这么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