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一向知道自己就是个倒霉催的,被上天遗弃的人儿,可怎么也料不到一个人倒霉到像她这样,才被几剪子捅死后,费了千辛万苦终于抱上皇帝的大腿了,又让一场小风寒把她给彻底撂倒了。
她早该知道,没有最倒霉,只能更倒霉。
老天爷总是在她自以为安全过关的时候,当头再给一棒子,以实际行动给予她否定的答案。
按她最初的设想,这身体胸大肤白腰身细,放后宫里一堆一块儿里也是百里挑一,于治疗皇帝肯定是有积极向上的作用。正常进度早不知道与小皇帝进行多少次深入的交流,探讨,以及实验了。
但始终人算不如天算,除了和皇帝相认当天两人光溜溜在汤池就抱了半天,这些天就再没有过任何进展。
如果不是皇帝始终将她留在长乐宫,没叫人把她扔出去,她还真当她过份美丽,皇帝偏偏喜欢的是份缺憾美,看不上她这样要脸有脸,要胸有胸,要脑子有脑子的类型呢。
这话她以为始终在自己脑子里存着,谁知道有几天烧的糊里糊涂的当着皇帝的面就问出来了。
萧衍当时拿着左手端着药碗一抖,如果不是看她明显烧糊涂了还抓着他不撒手,换了旁人上来服侍,她不是挣扎着打翻药碗,就是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被她全心全意相信的只有他,他真恨不得热乎乎的一碗药全泼她脸上。
赶情她认准了他不和她发生点儿什么事,就是看不上她?
就她现在这病歪歪,说话招三不招四的死德性,他要和她怎样,那不是看上她,而根本就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qín_shòu畜牲了吧?!
萧衍几乎气歪了鼻子,再没心思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药,索性也就只剩小半碗底子,他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捏着她的下颌举起药碗就灌了进去。
直到看着沈如意抽抽着一张脸,跟苦瓜相似,他才总算觉得出了口恶气。
这几天沈如意半睡不睡的时候总爱枕着他的手,有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饿的。还拿他的手当猪蹄啃,他这都看在她是个病号的面子上,几番容忍,没作计较。
如今被她这一顿扒扯,萧衍只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当晚就没理她这茬,回自己床上就睡了。
结果第二天沈如意就恢复清醒,除了走起路来腿还有些发软,这病居然就好了个六七分。可他做的那些事她就好像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她以前怎样对他,现在还是怎样,姑且不说感谢的话,就是提他一句照顾过她也没有,当时萧衍心里就不平衡了。
他也叫堂堂大晋天子,每天也要批奏折。处理国事政务,没事儿还要和他豹兄虎弟联络联络感情。为了她,她把能推的事都给推了,还不就是看她可怜,出于对她心里仅有的那么一点点怜惜?
他是不求得她什么好,他自己本身就是皇帝,要什么有什么,可也不能一句话都没有,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
他一片好心都喂了狗了?
等了一白天带晚上,沈如意欢蹦乱跳。还是跟没事儿人一样,萧衍只觉得这只漂亮的小狗还当真是一点儿良心了没有,那张俊脸拉的老长,都快砸到脚面上了。
沈如意却是习惯了皇帝喜怒无常。一时天晴一时雨,只当他这又是一天的日常,蹑手蹑脚躲一边儿钻床上翻弄个画本子去了。
萧衍这火腾地就冲到了脑瓜顶儿,衣裳换到一半就扔一边儿,蹭蹭几步就到了床边,一把将画本子抢到手。扔到一边儿,气势汹汹地道:
“这些天太后天天都派人来,就要叫你回长乐宫养病,生怕过了病气给朕,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沈如意一怔,皇帝不知是因为啥把自己个儿给气傻了吧?
长乐宫是他寝宫,整个皇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让她滚哪儿去她还就滚了,还轮得到问她?
“……那我就回永乐宫……呗--”
她话说到一半,又被皇帝冷嗖嗖,浸着冰碴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萧衍咬牙,脸都气青了:“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还是忘注生娘娘庙里没带出来?”
这都哪跟哪?
沈如意后知后觉,终于发现皇帝可能是和她气上了。
可她能气着他什么?她晕晕乎乎睡了几天,是让他逮着机会诈出她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是把自己老底给掀了?
她抽抽鼻子,总感觉连鼻涕都要被皇帝给吓出来了。
“陛下,我做错了什么?你能,给个提示吗?”她慢慢挪下床,认罪似的跪到他脚边。
萧衍冷冷一哼,撸起袖子把胳膊往她眼前一递,“你看看,你睡觉非要拉着朕的手也就罢了,你是病人,朕不与你一般见识,可你枕就枕嘛,睡到一半儿还肄的手。”
“朕每天让你枕着,一连五六天,都要让你咬出坑了!”他一字一句地道,还嫌不够生动,伸手另一只手指着他所谓的伤处--
问题是沈如意眼皮都要贴到他胳膊上,看成了个对眼,愣是连点儿印痕也没瞧见。
“看见了吧,你是属小狗的吗,就知道咬人?”萧衍理直气壮,挺直胸膛,说出口才算把憋心里的恶气吐了一丝丝。
“也不知道你是真迷糊还是假迷糊,每天不让旁人近身,就只拉着朕,只有朕喂你,你才喝药。赶情你这病不是溜别人,是专门溜朕的。现在你好了,就翻脸不认人,连看看朕让你咬的伤口都不看,你把朕真当生下来是伺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