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的,皇帝不会想不到,莫不是就是故意让沈万年看,打击他这个眼在眼前,整个江州城都知道的‘情敌’?
陈槐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万年连眼皮都不抬,毕恭毕敬地将下午巡防城务如实回秉。
皇帝带了亲军过来支援,打完仗皇帝哪也没去,一头扎进江州府知府的后宅,整个亲军带过来四五个将军都要炸锅了。又不敢擅闯,都坐公堂上等着皇帝下命令。
那些个将军一个命令一个动作习惯了,皇帝这种放养的态度,令他们无所适从。
最重要的——这人是皇帝。远近驰名顶顶爱作死的一个皇帝,万一在巡防到这里的时候出个一差二错,不说全部人提头来见,能保住命就是不错了,更不要提大好的前程了。
这些人虽是皇帝亲军。却巴不得皇帝少作死,立马营回宫,少给边关添乱,也少给他们添堵。
“左将军等都在公堂等着求见陛下——”
“让他们洗洗睡吧,明日辰时到公堂见朕。”萧衍迟疑道:“朕住沈大人家里,会不会不大妥当?”
会!
除皇帝外的三人齐齐在心里呐喊,但谁也不敢点头。
“陛下留宿,是微臣的荣幸。”沈万年硬着头皮道。
沈如意没好意思向自家大哥提起皇帝吃了他飞醋,可沈万年是什么人,常年混迹街头巷尾。什么人一打眼也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了。
上一次在丑郎中家外面,他就奇怪地看了当时仍是姜贵妃的自家妹妹两眼,皇帝那脸都快砸脚面上了,他不是看不出来。如今,自家妹子这奇遇也是够奇的,偏生到了和自己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女主角身上……
他是连眼神儿都不敢乱飘,恨不得离皇帝十万八千里远。
可问题是皇帝亲带援军而至,江州府虽是兵家必争之地,因连年战乱多少受到些波及,民生不是很富庶。除了他这府衙。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哪里能安顿皇帝。
“只是家里奴仆只有几人,恐怕怠慢了陛下。”沈万年想了想,还是丑话说到前头。
皇帝本就不待见沈家,加上之前在丑郎中一事上他作为半个知情人。被皇帝给打发出了京师,为免在这些细微末节上被挑刺,他还是有一说一的好。
他由衷地希望皇帝来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打探风土民情,不知道萧老板那些年倒追他的杂谈。
殊不知皇帝早摸的透透的,心中自有丘壑。
“朕行军之中,比沈大人府上更是不能比。这样已经足够好了。”萧衍说完,轻轻拍了沈如意一下,“起身,朕的腿都麻了。”
然后拉起沈如意的手,轻笑道:“沈大人不必这般拘谨,毕竟你与朕是亲戚,与——”他看了看沈如意看着他忐忑的眼神,慢条斯理地道:“与萧老板也是旧识,不是吗?”
沈万年上下眼皮直抽抽,万幸跪地上,否则尴尬的都要钻地缝里了。
毕竟他知道那是自家大妹,皇帝却不知道,在他这儿沉年老陈醋吃的哟。
“找个屋子,让朕先歇歇吧,一晚上没睡了。”
萧衍此话是对陈槐说的,话没说完,就把握着沈如意的手给放开了。
沈万年在最前边带路,陈槐像个尾巴似的跟在皇帝身后,沈如意愣眉愣眼地站那儿,一时间不知道是跟上去的好,还是留在原地的好。
陈槐眼瞅着皇帝右拳蓦地攥紧,不自觉地眼皮就是一跳,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俩作货可着劲儿作吧,等哪天作死他,没人理他们这破事儿,看他们能不能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
他连忙回头,冲沈如意摆下手,示意她跟上。
沈如意暗骂了自己一句,都快她以前有事儿没事儿骂皇帝神经病,现在倒好,皇帝真成了神经病了……第一个作死的绝逼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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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万年没敢让皇帝住自己屋子,特意带到了雅致的客房,屋里虽然没有主人房那么宽敞,可是好歹他这沈府从来没啥客人,皇帝这也算是开天辟地仅有的一个。
带到地方,皇帝看他碍眼,就把人给撵了。
陈槐善会察颜观色的,也默默地闪人,只留下沈如意和皇帝大眼儿瞪小眼儿。
“陛下喝水吗?”
没人理。
“陛下饿吗?”
还是没人理。
沈如意直搓手,虽说在他那儿隔了七个月没见,可她也就一天,还没顺过架儿来,一时间摸不着皇帝的脉,做什么都觉得很是生硬。
皇帝看她的眼神很是陌生。
如果说之前她眼睛瞎了那阵儿,皇帝待她热情如火,现在就是冷若冰霜,这一冷一热交替好感冒,令她好生不适应。
说话间天色已黑,陈槐走前点上的烛台亮着微弱的光,萧衍坐在桌对面,将她尴尬时抠手指的动作看在眼里,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累了,先躺下歇会儿,你要饿了的话,就要陈槐给你准备吃的……”他顿了顿,轻声问道:“好不好?”
沈如意轻轻点头,听他口气温柔,似乎又不像是要不理她,或是生闷气。
她呐呐地道:“你……真不是嫌弃我……比你大,又长的老……审美不和你的品味?”
萧衍微微皱眉,沉吟半晌才道:“你最初没有和朕相认,就是因为这个?”
当然还有别的。
但只有傻子才会全盘托出,沈如意忸怩地点头,昏暗的烛光照在她脸上,却似蒙了层面纱一般,柔到骨子里,媚到骨头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