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低头看了看两个女孩儿,看着她们比蔷薇花还要娇嫩的脸蛋,轻轻叹了口气:“我本是觉得,你们年纪还小,不必急着说这些事。只是认真想一想,却要给你们打一个底。”她顿了顿,语调沉静的道,“沈家诗书传家,莫说是松江,便是天下都是有名的。大伯学问精深,桃李满天下,听到他名字的多是要说一声‘敬佩’;二叔,也就是采薇你爹,当年殿试之时被点为榜眼,若不是李从渊生的实在俊俏,投了官家的意,便是状元也是可能的;至于采蘅你爹爹,一幅字画价值千金,也是天下都知道的大家名士。正因如此,人们一说起沈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松江沈家。这,就是声名,沈家几代经营得来的声名。”
“所以,做沈家的女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裴氏目视着沈采薇和沈采蘅,认认真真的道,“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只有两个要求:一是不要堕了沈家的清名,二是把自己的日子给过好了。”
真正的金玉良言。
沈采薇肃然垂首一礼:“谨受教。”
裴氏好容易把最艰难的部分说完了,趁着这两孩子低头行礼,悄悄松了口气,转而说起目前真正的要紧事:“你们也进学了,这些日子琴棋书画都过了一遍。可是想好要选哪一样做女学笔试后面的加试?”
这事沈采薇早已想好了,便对着裴氏认真道:“我已想好了,选琴。”
裴氏对这个已有几分了然,心知肚明的点了点头,转而又去看沈采蘅。
沈采蘅还有些犹豫,磨磨蹭蹭的抓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大姐姐选了书,二姐姐选了琴,我就选画好了。”她一贯是个会耍小聪明的,这会儿说起这个也是头头是道,“实在不行,就叫爹爹多教教我,总不会比那些人差了。”
裴氏跟着点头应了,接着道:“既然已经选好了路,你们就记得多用些功,万万不可再偷懒了。你们都已经六岁了,再过四年就和大娘一样要去考女学了,这是最要紧的。别的都可放一放,在这琴、画上面多用些功。”
沈采薇和沈采蘅齐齐应了是。
裴氏终于大大松了口气,加紧着加上最后一句话:“当然,四书五经都是要认真看的,要不然连笔试都过不了,沈家的脸就真的被人丢到地上去踩了。”
沈采薇被裴氏的语气逗得一笑,连忙低头掩饰,只是肩上有些抖。
裴氏却瞧见了,只是伸手捏了捏沈采薇的面颊,反而非要逗得她笑出声不可:“行了,今儿说到这里就好了。你们回去再自个儿想想清楚。”她见两个女孩还立在原地不动,便伸手拉了拉,“我今日就是这么一说,要紧的是你们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又不能每日追在后面看着。是你们大伯母早就催着叫我早些给你们‘立志’,所以我这会儿才把话给你们都说清楚了。没别的了。”
不得不说,裴氏从来都不用别人费心拆台,她自己多说几句话,就可以三两下的把自己的台给拆了。
沈采薇顿觉哑然,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干脆应了声“是”,牵着沈采蘅的手一起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