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休沐,沈采薇因为夜里睡不怎么好,干脆一大早的从床上起来。她令绿焦拿了棋盘来,一个人把昨日的棋局给摆了出来。
昨日的棋局本就是李景行有意指导她,沈采薇这样一边摆一边想着,果是又有了一些心得体会。她不由自主的带入了李景行的棋路,琢磨起那每一颗棋子的用意,不知不觉得便入了神。
故而,沈采蘅来找人的时候就瞧见了手握棋子,正坐在棋盘前沉思的沈采薇。
因是在家里也不很讲究,沈采薇也不过是梳了个偏堕马的发髻,从侧边望过去正好可以看见左边的髻间插了一支金坠角的小偏簪,点缀在乌黑的发间,灵动而精致。她身上穿了件樱黄色薄缎长褙子,里头是白色的中衣,窗外暖融融的阳光照下来,把她整个人都笼在里面,便是连五官的轮廓都显得柔软起来,更添几分温柔婉转。
沈采蘅心里头本还有些记着沈采薇昨日的话,今日见到她这模样,不知不觉的心里也软了软,上前攀着沈采薇的手撒娇道:“二姐姐,你怎么一大早的就在摆棋盘了?你这样勤奋,叫我这样的可怎么活?”
沈采薇这时候才缓过神来,听到这里只是一笑:“勤奋又不是用来比的。你若想要更好些,自是应该自己知道用功。若是喜欢悠然自在的,就更不必去管别人如何勤奋了。”
沈采蘅也知道是这么一个理,嘟着嘴点点头,然后又眨巴眨巴眼睛道:“二姐姐,我想去买一点儿制香用的香料,你陪我去吧?”
沈采薇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忍不住笑了:“我瞧着你是这些日子玩得心野了,又想着出门玩。”
沈采蘅吐吐舌头,再接再厉的撒娇道:“陪我一起去嘛,二姐姐......”她故意把声音拉得长长的,末尾处就好似是涂了一层的蜂蜜一样甜蜜。
沈采薇只得跟着她一起起身,应了下来:“还是要先去和婶婶说一声才好。”
沈采蘅连连点头:“嗯嗯,我这不是拉你去上房吃早膳嘛。你一用心就忘了时辰,是不是都忘记早膳这回事了?”
沈采薇被她这样一打趣,面也有些红,戳戳她的面颊道:“再没有比你更机灵的了。”话虽如此,沈采薇心里却是稍稍安心了些——沈采蘅现今也算是神色如常,想来昨日的话也是听进去了。
于是,她们两姐妹便手牵着手一起去上房给裴氏请安。
裴氏见她们这边亲近,心里再没有不高兴的,面上带了点笑影子,问道道:“今日我让做了金丝烧麦,你们两个都喜欢吃的。”
沈采蘅拉着沈采薇凑过去,娇声道:“娘,我等会儿想要出门去买些香料,好不好?”
裴氏瞪她一眼:“哪家的姑娘像你似的,整日里的往外跑?这些东西,让下面的人去买便是了。”
沈采蘅只是笑,面颊两边的梨涡浅浅的,仿佛盛着晨光:“制香的东西,从来都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下头的人怎么能替我挑呢?娘,你就让我去吧......”她眨巴眨巴眼睛,甜甜的奉承道,“我就知道娘你最疼我了,等我制了香,头一个就送你。”
沈采薇受不住沈采蘅的撒娇,裴氏自然也是受不住的。裴氏本来板着的面上终于忍不住的绽出一点儿笑来,偏还要强自忍着,训人道:“现在知道我疼你了?哪一回我真拦着你了?都是快结业的姑娘了,还整日的不着调......”
沈采蘅乖的很,一边听着裴氏的训,一边和人吩咐道:“快端饭上来,娘吃了也好有精神继续教我呢。”
裴氏再也忍不住了,笑出声来:“你这鬼精灵的,再没有比你嘴甜的了。”
沈采薇正好跟着落座,应了一句:“甜才好呢。嘴甜的人,吃什么都甜,一辈子都是甜的。”
这话却寓意极好,正是说到裴氏心坎里了。她点点头又睨了沈采薇一眼,正经道:“别说,我现下心里头放不下的也就你们两个了。四郎是男儿,就让你三叔自己去愁心好了,再怎么也出不了大差错。只是你们小姑娘家的,我好不容易娇养得这么大了,心里头总也放心不了。”
这事本就是沈采蘅的心事,她闻言微微怔了怔,很快便回过神来,转过头笑吟吟的劝道:“娘,你别瞎担心了,都说‘姻缘天定’,好坏说不准早就定好了。”
裴氏拍了她一下:“说什么胡话呢?这种事,就是要提着心,仔仔细细的挑才是。哪里能够随便?”
正好早膳摆上来了,众人便也都收了口,一起用膳。
沈采蘅思及颜沉君,心里头不免沉了许多,没什么胃口,只是喝了几口燕窝粥又吃了几个金丝烧麦。
裴氏自己喝的是首乌小米粥,颜色看上去黄橙橙的。她先是吃了几块蟹壳黄,觉得味不错又令人夹了一块给下头的两个姑娘。
沈采薇和沈采蘅自是都吃了。这蟹壳黄倒不是真用蟹壳做得,只不过是酥饼,外头像是蟹壳似的,故而叫做蟹壳黄。这酥饼本就分了咸甜两种馅儿的,这一回做得是甜馅儿的,又有枣泥和豆沙的,分别摆在两边。沈采薇吃的是豆沙馅的,吃着外头酥皮脆软,里头馅儿甜蜜,正应了时人那句“未见饼家先闻香,入口酥皮纷纷下”。
待得膳后漱口毕,裴氏从丫头手边接了帕子按了按嘴角,问沈采蘅道:“怎么瞧你没胃口?”
沈采蘅只是道:“昨日在若惜家里吃了好些东西,早上起来便没什么胃口了。”
裴氏搂着她,摸摸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