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抑的低吼,额上青筋都显露出来,他像是一头快要濒临崩溃的孤狼,如果再不发泄出来,他想他一定会疯。
“我知道你恨我,怨我,那你来惩罚我!你要我看着你折磨自己,你知道我一向对你毫无办法,你是不是预备真的把我逼死?”
他血红着眼睛瞪住她,声音到最后亦是粗嘎的嘶哑。
甄艾的目光轻轻落在他的脸上,若是不仔细去看,甚至都要认不出来,面前这个男人会是那个曾经桀骜邪气的陆锦川。
他瘦了,憔悴了,有些邋遢,却仍是英俊的。
可她也只是轻轻看了他一眼而已。
“如果我们现在离婚,我一定不会再折磨我自己。”
她转过身,走到床边坐下来,低了头,双手撑在床沿上,盯着自己的脚尖,许久的沉默之后,她的声音幽幽响起:“我还是那句话,一天不签字,我就一天不吃饭。”
“好!你一天不吃饭,我就一天不让消夏园里的佣人好过!”
夏至未至的夜里,他却冷的全身都在颤抖,这样的争执之后,回应他的仍是她的不发一言。
她从来都是不愿和他吵的,每一次失控的,抓狂的,不理智的,可笑的那个人,都只是他。
他知道,直到现在,他仍是清楚的知道,她不爱他,她从来都不爱他。
可他的手就是不能放开,仿佛是固执的小孩子,只一心要抓住喜欢的玩具,却根本不去考虑,那玩具是不是真的想要与他在一起。
“你随便。”她反常的淡漠一笑,那一双总是沉静秀美的眼眸里,却是冷淡和不在意的光芒闪过:“他们与我非亲非故,死活也与我毫无关联,如果你乐意,就算把他们全都杀了,也无所谓。”
她说着,站起身来,“时间不早,我要睡觉了,陆先生?”
他指着她,嗓子里是灼烧的痛,手指在她面前虚空的指了几次,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干脆也不再理会,直接拉开被子躺下去,一头黑发犹如光滑的绸缎在枕上散开,她闭上眼,声音轻轻:“出去的时候请帮我关上门。”
一直到第三天,她仍是不肯吃饭,更甚至,一口水都不喝。
陆锦川发了狠,让陆成将厨房里的人都捆了起来,她却依旧不为所动。
锦年和席蔓菁闻讯赶来的时候,甄艾躺在床上,已经气息奄奄。
“你这孩子……”席蔓菁实在忍不住,差一点哭出声来,就连锦年看着她这般模样,都觉得心中不忍。
“先喝点水……”席蔓菁倒了温水送到她的嘴边,甄艾躺在那里,面色蜡黄,她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却仍是闭紧了嘴不肯喝一口水。
席蔓菁眼泪直往下掉:“你是不是要把自己身子毁了?
这样不吃不喝……你还在小月子里知不知道?哪能这样糟蹋自己?”
甄艾只是闭着眼不肯说话,眼角却有水渍缓缓蕴出。
原就瘦弱的身形,此时更是瘦骨嶙峋,两腮深深的凹陷下去,却更显得那漆黑的眉眼在苍白蜡黄的肌肤上触目惊心。
“不管怎样,别和自己身子过不去,听婶婶的话,先吃饭好不好?”
锦年也亲自去劝,甄艾只是缓缓摇头。
她知道,她不该恨他,不该将失去孩子的痛和绝望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寄托,不然,她怕她早已疯了。
她与陆锦川已经绝无可能,除非孩子回来,可这一切,根本不可能。
她只求离婚,只求与他死生不复相见,她宁愿一个人远走他乡龟缩起来偷偷疗伤遗忘,也不愿在他的面前,提醒自己一遍一遍的回想。
“小艾……你到底,到底想怎样啊?”锦年看着她此刻的模样,也觉得心中悲痛,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锦川拉着她的手,在黄昏的园子里穿花拂柳的远远走来。
她有些害羞而又秀美的温柔轻笑,眼眸亮闪闪的,脸色微微有些羞红,仿佛是豆蔻梢头快要成熟的樱桃果子,透着青涩可人的水润甜美。
可不过短短几个月的光景,她就如雨后的花一样,快要凋落了。
“姑姑,婶婶。”
房门无声的打开,陆锦川只穿了衬衣站在门口,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个小小粥碗,熬的香甜软濡的白粥散发出诱人的味道,渐渐充盈在整个房间。
“让你们费心了。”他勉强的对两人一笑,那笑容,却让人看着就心酸。
“锦川,你好好劝劝小艾……”锦年拍拍他的手臂,陆锦川却只是微微低了头:“婶婶,我劝了。”
软的硬的,狠着心的逼她,全都没用。
他走到床前,将粥碗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她闭眼躺在那里,眉心却似有些难受的紧紧皱着。
她那原本柔嫩嫣红的嘴唇,此时已经完全干裂起皮,甚至有的地方已经裂出了血口子,陆锦川只觉得喉咙里仿佛被塞进去了一把燃着的木炭,灼痛的感觉要他嗓子堵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已经做了决定,可在要说出口的那一刻,却从未料到,有一日这世上最难的事,竟是说出‘放手’两个字。
“先喝点粥……我什么都答应你。”
他话音落定,一双眼眸却是渐渐红的厉害,鼻腔里涌起酸楚,差一点将眼泪冲出来,他死命的忍着,弯腰,小心把她抱起来靠在他的臂弯里。
她轻的像是稍微一用力就会在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