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自庸却只是含笑望着这唯一的儿子,不发一言。
梁孝恒不想去议论长辈们的过往到底孰是孰非,在他心里,有记忆以来,所熟知的,却全都是梁自庸对他们母子的疼惜。
母亲身份低微,入不了梁家的门,他和母亲自小到大却被父亲保护的极好,从未曾受过什么委屈。
梁孝恒长到17岁,一直都是个乖乖念书的好孩子,不知人间疾苦,可过了十七岁生日,梁自庸却忽然对他管教严苛起来,不但亲自过问他的功课,还时不时将他带到身边亲自教导鳏。
梁家这些长辈只知道梁孝恒年纪小,撑不起来这家业,却并不知道梁孝恒私底下被梁自庸这般悉心教导了整整三年,早已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
梁孝恒又向来聪慧努力,梁自庸越是教导,越是觉得这个儿子可教,更是煞费苦心,丝毫不曾保留的将自己一生心血都传授给了他。
待到突遭变故,梁自庸车祸受伤倒在床上起不来时,唯一见的也只是这个儿子。
梁孝恒这些时日,总会想起梁自庸临终前和他说的那些话。
他免不了一死,只是担心他死了之后,他的日子会不好过。
梁自庸没有亲口说出来,可梁孝恒也懂了他的意思,他不想让他为他报仇。
想来,他如今做下这样的决定,梁自庸在天之灵,也不会怪罪于他了。
梁孝恒又在灵前跪到黄昏,方才在佣人的劝说下回房间休息。
只是梁家这一场风波,却是注定了不能平息。
第二日,梁冰带了母亲匆匆回国,一到梁自庸灵前,就先哭了一个昏天暗地,口口声声发誓要为父亲报仇。
她回国之前,和梁家这些心存诡异的长辈们先有了来往,彼此各取所需,达成协议,她给他们所求取的利益,而他们,也要助她将这私生子赶出梁家!
梁孝恒闻讯到灵前的时候,梁冰正在教训梁宅的佣人,梁孝恒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姐姐不好对付,却还是缓步走上前来:“长姐。”
无论如何,他不会在父亲灵前和梁冰过不去。
可梁冰却显然不这么想,她冷笑一声,跳了眉毛询问:“我听得伯父们说,是你授意的不许去林家闹事?”
梁孝恒一张白皙略带着稚气的脸上,微有憔悴的神色,闻言只是轻轻点头:“是。”
梁冰抬手就是一掌掴在梁孝恒脸上,复又啐道:“我替父亲打死你这个不孝子!父亲尸骨未寒,你就为了自个儿想着和仇人握手言和了?”
梁孝恒挨了这一下,白皙的面皮上腾时就浮出了五个指印。
一旁的梁家长辈心里称愿,面上却还是赶紧的做出劝和的姿态来。
梁孝恒却只是一抬手,制止他们聒噪下去,淡声说道:“父亲临终前说了,梁家以后的事,全由我说了算,谁都不许插手,尤其是长姐您。”
梁冰腾时羞怒,她怎会不知道这些关隘?为着这个私生子,父亲动怒不许她回国,此番若不是借着奔丧的理由回来,她怕是连法国都出不得。
原本以为这私生子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却不料还有几分的聪慧劲儿,口口声声拿梁自庸的遗嘱说事,她连反驳的可能都没有!
“就算由你说了算,我不得插手,那我只问一句,父亲的仇就这样算了不成?”
梁冰说着复又哭道:“好好儿一个人,给人开枪打成了一滩烂肉,你但凡是个孝顺的,就该为父亲报了这血海深仇……”
“就是因为孝顺,才不该动这样的念头。”
梁孝恒不想和这些人纠缠下去,他知道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可他却偏要替父亲牢牢的捏在掌心里,谁都别想占去一分一毫的便宜来。
“长姐长途奔波,也该累了,我已经让佣人收拾好了客房,长姐先休息吧。”
梁孝恒说了一句,抬脚就向外走:“父亲的身后事还要我亲自来处理,这些时日,怕是无暇照顾长姐,还请长姐体谅。”
“你——”
梁冰哪里受过这样的气?何况还是个她素来不放在眼里的私生子,当下就要大怒,却被堂伯父给拉住了:“如今他正是得意的时候,就先让他得意几天,你父亲过世这样的大事,只有他一个人支撑
怎么行,你就留下来,伯父叔叔们给你撑腰呢。”
梁冰按捺下火气,此时却是不是和他置气的时候,但以后,她若是不让他吃点苦头,也白费她当年被梁自庸视作继承人看待所受的那些重视和调教了。
“我们孤儿寡母的,以后,全靠叔伯们来帮扶一把了。”
梁冰说着又抹了抹眼泪,在梁自庸灵前真情实意的哭了一场,这才回房间休息不提。
梁家这边一场风波连着一场风波,林家那边却也不消停。
宝宝高烧刚退,不几日又病了起来,林漠停了手里的事,亲自待在林家照顾他。
林灵慧如今和他是日日打照面,可林漠却多余的话一句都不肯和她多说。
林灵慧心中气苦,想到昔日梁冰对她说的那些,更是后悔莫及。
若是在她初初回来,林漠正是心疼她的时候下手,想必早已没了这后患,可如今,她不过是让保姆对宝宝稍稍疏漏一些,要他这个小人儿时不时的有个三病五灾的,却被林漠直接给了一个没脸。
林灵慧避世了这十几年,性子多少还是养的有些乖张敏感的,这些日子,总觉得家里的佣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更是心里生了怨恨。
如今瞧着林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