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没有说完,可陆锦川却也听出了画外音,婶婶其实都看出来,甄艾心里没有他,所以两个人再继续下去,也不过是成了一对怨偶。
是不是,他该洒脱的直接签离婚协议,而不是……心存侥幸的,到底还给他和她,留了一条后路?
陆锦川开着车一直往前走,他没有目的,也没有方向,只是随心所欲的疾驰。
可最后停下来,看着那熟悉的矮墙和栅栏,嗅到夜风里熟悉的木樨香,他终是忍不住苦笑一声。
消夏园安静沉默的在黑夜里矗立,偌大的园子,隐约能看到一点灯火。
陆成说,她已经搬回了消夏园,几乎整日都不出去,一如回到从前避世的情境。
消夏园的佣人说,少夫人白日里不是弹琴写字,就是出去侍弄花草,对了,她还从救助中心领养了两只有些残疾的狗狗。
所以现在,她一天中大半的时间都用在了照顾狗狗身上。
总是这样,她总可以将所以的不快和痛苦都很快的抛掷在脑后,在别人还纠结着无法走出来的时候,她却已经可以安然的享受新的生活。
陆锦川喝醉了红着眼睛对宁淳说:你知道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吗?因为她很少付出真心和感情,因为她从来没有爱过他。
因为不爱,所以可以很快的开始新生活,因为不爱,所以可以轻易说出再不要见面的话语。
可他却不能。
席佑晨说,女人都有chū_yè情节——她们会对自己的第一个男人,恋恋不忘,甚至是永远。
可她……却是例外。
他夺走了她的第一次,他们曾经那样恩爱痴缠,可到最后,忘不掉的是他,早已翻篇的,却是她。
一盒烟抽光,他的指尖都沾染了浓浓的烟草气息,发动引擎,调转车头,离开,在夜最深最凉的时候。
甄艾躺在床上,初冬,夜晚已经很凉,她本就怕冷,这时候已经盖了厚厚松软的被子,窗帘没有拉上,月光寂寂的照进来,她从睡梦中惊醒,惶然的以为还是在他的别墅。
赤着脚下床,走到窗子边,望出去,偌大的园子,寂静无声,她四处的看,可除了远处昏黄的灯光和树木模糊的轮廓,她什么都看不到。
他怎么会来,他不会来的。
因为相看两相厌,因为不想再见到她,所以他容忍她暂住在消夏园——
消夏园与他的房子,分隔两处,那么远,若是无心,怕是住在一个城市一辈子,也遇不到一次。
地板很凉,甄艾觉得冷,那冷是沿着四肢百脉游走的,要她忍不住的抱紧双臂。
她一个人怔然的又站了许久,转回身上床,从枕下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指环。
是那天他从手指上摘下丢掉的。
她后来想办法进去那里
找,她的那一枚怎么都找不到了,却在草丛石缝中找到了他的。
就带回来,每天都要看上很久,后来干脆找了一根链子挂在脖子上。
这是她曾经幻想过的,这也是他曾对她用心过的明证,仿佛是不愿意遗忘这一份真心,也仿佛,只是想把一些美好珍藏起来。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甄艾是被佣人的叩门声吵醒的。
崔婉喝第二杯茶的时候,看到甄艾缓缓的走下楼来。
她只是随意的穿着一件套头毛衣和牛仔裤,长发披散着,像一个大学生一样简单干净。
崔婉不与她多说,打开皮包,取出一张支票递给她:“这笔钱给你,不要再缠着我儿子。”
她以为甄艾又要故作清高的拒绝,却不料她竟是伸手把支票拿了过来,五百万,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只是,连那一笔钱的零头都不够。
甄艾摇摇头:“对不起,我不能要。”
“怎么?嫌少?你也知道你现在的处境甄艾,这笔钱足够你用很久。”
甄艾依旧摇头:“向太太,我需要三千六百多万六十六万,您若是可以给我,我现在就会和陆先生离婚。”
崔婉倒是被气笑了,她拿了包包站起来,睥睨的看向甄艾:“你还真有脸开这个口,你也配。”
甄艾也不多说,只是沉默坐着。
崔婉环顾四周,“我听说这处园子锦川买下来了。”
甄艾点头:“是,陆先生花了大价钱。”
“那你住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崔婉毫不客气的讥讽看着她:“我还真是没见过你这样脸皮厚的人。”
“这些问题,您去问陆先生吧。”
反正已到这样的地步,反正崔婉怎样都讨厌她,她不如就依着自己的性子来,反正,她本来就是这种不爱说话不爱交际的人。
“你得意什么?一个不干不净的下堂妇……”崔婉冷笑,“你还是趁早搬出去,别妄想再把这里据为己有。”
“离婚之前,我大约都得住在这里了。”
甄艾淡淡看了崔婉一眼:“向太太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出去一下……”
崔婉走的时候狠狠瞪了她一眼,甄艾不在意,不喜欢自己的人,你就算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她也照样瞧不上你,那不如就干脆做自己。
消夏园外是一条直直的道路,两侧植满了遮天蔽日的梧桐树,甄艾走出大门,沿着树荫缓缓向前,却有一道年轻的男声自背后响起:“甄……艾?”
甄艾下意识的回头,看到不远处树下站着一个高大的少年,歪戴着棒球帽,口里嚼着口香糖,脖子上挂着一个又大又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