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街上,年轻的书生三三俩俩并排而行,有的手里拿着书,正低头讨论着,有的则指着两边的牌匾,挑着合适的店铺。
毛晋迎来两个身着朴素的年轻人。
其中一个瓜子脸,很文弱,未曾开口之前先作揖,一看就是很有礼数的。
“老板,进来有什么好书推荐?”
毛晋想了想道:“二位喜欢辩论吗?”
读书人讲究舌灿莲花,怎么可能不喜欢辩论了。
二人相视一笑;“有何好书?”
毛晋将一本驳斥温病论从柜台下掏出来,摆在桌面上:“永安公主写的。”
永安公主写的?
可是二人一看书名蹙蹙眉;“我们不是大夫啊,并不学医,看这个有什么用?”
毛晋一笑,笑容意味深长:“翻翻看,不喜欢再挑别的。”
一个书生拿起,随意翻到一页:“怎么还有两色字啊?红字是朱砂印的?”
毛晋道:“看内容。“
另一个书生听得好奇,脑袋也凑过去,二人逐行读着上面的字。
黑字部分说,热病就是温病,迥异于伤寒,不能用温药,只能用凉药。
红字部分就说阴虚火旺者也是热病,同样咽干喉咙痛,请问是温病吗?
黑子部分列举了温病的症状,说这样就是温病。
红字部分就列举伤寒症的症状,问是不是温病。
黑字部分说温病是少施家几代人潜心专研,新发现的一种病,可以与张仲景的伤寒派平分秋色。
红字部分就骂少施家脸大无耻,伤害病和温病明明都是外感病,同一种病,不过是卫气营血,深浅不同,张仲景之所以没有发现温病,是因为汉代人们见识所致,因为没有那么多药材,但是白虎汤已经是治疗温病的药了。
所以温病就是伤害病,不是新生的病。
黑字部分列举了温病可以用的几位常见药。
红字部分就骂黑字自行打脸,难以自圆其说,因为那些药材可以可以治疗风热证,更加说明温病就是伤寒病。
总之黑字部分的每一句话红字部分都能找到漏洞反驳一阵,过后不忘了加上一句,少施家偷窃他人概念,寡廉鲜耻。
两个书生看傻了眼,抬头震惊的看着毛晋:“还可以这样写书呢?这不是吵架吗?追着人家吵。”
毛晋点点头:“因为她是永安公主,嫉恶如仇,既然这温病论漏洞百出,凭什么不准别人驳斥呢,不然不是要给后人传达错误的知识。”
两个书生连连点头。
一个道:“也不是想驳斥就驳斥的,你得有那本书才行,永安公主的医术,倒是真令人佩服。”
另一个已掏出碎银子:“老板,给我们拿两本吧。”
毛晋笑眯眯的收了钱:“我好好给二位包起来。”
这样的桥段,最近在毛晋书馆经常发生,很快的往来的学子就都知道永安公主有这么一本医书,专门骂人的医书,骂的是少施家的人,因为这书连温病论的全文都囊括在内了,只卖这一本就能获得另一本的全文,还能两边对照着看,医理更清晰了不说,看着还有趣呢,毕竟市面上还没有一本书是这样的,追着人家的作品骂人。
连不学医的学子都熟读了这本书,那些专门学医的人呢?
就更不用说了,差不多人手一本。
尤其是太医院这种大夫竞争力很大的地方。
四周漂着挥也挥不掉的药味,太医院的值班房热的让少施名医烦躁。
他抓了抓领口,抬头看外面的太阳,离回家还有一段时间。
这时班房的门响了,进来两位六十多岁的老者,都是今天跟他以前值班的人,一个是苟太医,一个王太医。
见苟太医向自己走来,少施名医几不可查的蹙蹙眉,把头转向一边。
苟太医在他身边的位子坐下,拍着他的肩膀:“少施太医,你恨厌恶老夫?”
少施名医比少施兰凤会做人,转回头一笑:“苟大人说笑了,小侄为何要厌恶您呢?没有原因。”
那王太医这个时候也坐下来,坐到了苟太医的身边。
苟太医没有看他,而是认真的看着少施名医:“你真的不讨厌老夫?”
少施名医心中厌烦,但面上不显:“不知道大人您是哪里话,小侄是晚辈,怎么会对长辈不敬。”
苟太医点点头道:“那么接下来你肯定要厌恶了。”
少施名医:“……”
王太医噗嗤一笑。
少施名医见苟太医从怀里抽出一杯书,书名叫做驳斥温病论,两道眉毛竖起;“这是谁写的?”
苟太医用鄙夷的口吻道;“这都不知道?专门为你家的温病论写的,永安公主写的。”
少施名医听了也管不了许多,抢过来犯了两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她这是什么意思?挑衅?”
苟太医道;“依老夫之间不是,就是看不顺眼,温病本来就属于伤寒,你们怎敢自立门户,把仲景先师撇得远远?”
少施名医不耐道:“永安公主说的就一定对?她是看我七爷爷见识不凡,所以不忿,过来蹭话题呢。”
苟太医变了脸。
那王太医也严肃起来。
苟太医抢过他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拍:“好,既然大人说永安公主是胡说八道,那么公主所言之病,所提出的问题,您现在就给老夫答复了,若是你说得对,我们就找永安公主评理去。”
这温病论少施名医只看过两次,别人写的书,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