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无声,只有屋檐下的灯笼还在默默的亮着,风一吹,恍惚不明。
兰君垣照例坐在林孝珏的房顶,听着她安静入睡。
陵南收拾好桌上的残纸,朝着孔洞中道:“兰公子,我也去休息了,您早些安歇。”
兰君垣声音极其低沉:“嗯,小姐今日好不容易睡得早,不要吵到她。”
陵南吹了灯刚要离开,就听院门传来哗啦的响声,她抬头再看向孔洞,黑麻麻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接着是脚步声的靠近,那脚步有些虚浮,没什么规律。
不多时声音到了窗下。
“打开。”
是二老爷的声音。
陵南心中疑惑,这么晚他来做什么?忙摸着椅子坐下,静观其变。
兰君垣在房顶也打起了精神。
一扇小窗被从外打开,里面却仍然是一片黑暗。
林世泽嘿嘿笑道:“我是不是眼睛瞎了?”看向身边开窗的下人。
下人忙低下头:“回二老爷,是小姐已经睡下了。”
林世泽点点头让他走开。
那下人像是见了鬼一样忙退下。
四周静谧无声,立冬了,连虫鸣都没有了,林世泽趴在漆黑无边的窗户上嘿嘿一阵傻笑。
陵南听的瘆的慌,不敢动弹,只闻到一股酒气,心道:“难怪二老爷如此反常,原来是喝多了。”
林世泽笑够之后突然贱兮兮的道:“孝珏,孝珏,爹来看你了。”
也不管有没有人回答,就是一个劲的自言自语:“嘿嘿,爹来看你了,你想不想爹呀,记得你小时候,爹一回来你就张着小胳膊跑过来,小腿又粗又短,蹒跚跑不快。爹就大步跨过去把你抱起来,那时候你就那么大。”他手比量着,嘿嘿两句,言语里极尽幸福:“你可真敦实啊。爹把你举过头顶,你就喊“再高点,再高点”然后就咯咯笑个不停,你小时候啊,不知为什么天天就知道傻笑。你娘也在一旁笑,可是……”忽然笑声一转:“祖母说不能抱你,大男人哪能成天抱孩子呢,还是个丫头,当时我很生气,理都没理,爹就是要抱你,你是我林世泽的姑娘。”拍着胸脯一脸骄傲:“爹就是要抱着你,抱你摘天边的星星……”
陵南听得心酸又疑惑,小声问道:“那您为何还要抛弃我跟娘?”
林世泽明显一愣。忽然脸贴上窗户怒道:“我没有抛弃你跟娘,是你们抛下了我。”呜呜哭起来:“宝儿,你为什么不等我?我说让你等我,你好狠的心。”
陵南皱皱眉头,心想这酒鬼胡言乱语也问不出个什么,摇摇头再没说话了。
林世泽哭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笑了起来:“孝珏,孝珏。”叫着林孝珏的名字。
可屋里再没了声音。
他低声道:“嘿嘿,我知道你在跟爹生气,爹也跟你生气。你一点都不了解爹的苦衷,爹是有苦衷的。”
说着声音又兴奋起来:“不过一切都好了,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陈家虽然退了亲。但是不要紧,我女儿不是哑巴,还极有血性,像我,他陈家退亲就退亲,爹给你找个好人家。什么王侯将相你爱嫁哪家嫁哪家,爹还都看不上呢。”激动之下,一敲玻璃。
兰君垣在屋顶心绪莫名,又怕他吵醒了好不容易睡着的林孝珏。
心道:“不然我敲晕了他结了,免得他胡言乱语。”
刚要动手就见林世泽又哭出来,踉踉跄跄往院外奔,嘴里念叨:“你们都不理我,你们都不等我……”又大笑:“我成了,我成了,我成了……”
“……”陵南再听不到外面的异动,悄悄抬头问兰君垣:“公子,你在吗?”
兰君垣似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陵南这才放下心来,小声道:“想不到二老爷醉起来会疯言疯语,好在没拿着剑来杀人。”
兰君垣道:“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陵南点点头,摸着黑出去了。
细微的门响声传来,兰君垣笑了笑,手脚一摊,向后一仰:“这人啊,你若听他说,总是有那么多身不由己。”
只听到下来传来淡淡的声音:“所以千万别,喝多了。”
兰君垣支手坐起来:“你醒了?”
下面在没了声音。
他等了一会还是没动静,笑了笑再次躺下,心道:“以后可不能喝多了。”
林世泽自饮自酌喝到癫狂,贤王世子也没少喝。
下了马车人还在打晃,抬头看看门楼上的匾额,是自己家没错。
抬步走过去。
守门的下人一见小爷回来了,忙过来搀扶他:“世子爷,今个陈家送来个帖子,六公子请您吃酒呢。”
一听陈博彦的名字,贤王世子一脸愤恨,晃着指头道:“我告诉你,他就是林小姐的未婚夫婿,你不知道吧?早知道才不让小姐治好他。”
下人完全听不懂啊。
这时又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人一看是王爷回来了,得,父子两又碰到了。
贤王世子也听见了勒马声,抬头一看车上走下个人,身形高大,一脸英俊,不愿意了,踉跄着脚步走过去问道:“你谁啊,长得这么像我?”指着自己的鼻子:“还停车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贤王自己都喝了一肚子酒,闻着儿子满嘴喷酒气,手指头点着儿子的脑门就是一下:“混小子,我是你老子。”脚步有些虚浮。
贤王世子被点了个趔趄,差点没站稳,胳膊划圈嫌弃的扫着空气:“你不是我老子,我老子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