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泽听了林孝珏的分析,就知道少施氏的算盘是打空了,一旦陆鸿宣布契约是假的,他不仅会输掉官司,还会身败名裂。
这时他面如死灰,身子往后一堆,满身的疲惫和认命无所遁形:“林孝珏,你真是什么都想得到啊,就为了整死你爹。”他喃喃道。
少施氏忍着心中的震惊拱手向陆宏,急急道:“大人,她这是在污蔑郑侍郎大人作假。”
林孝珏不咸不淡道:“少施氏,你这么喊好像在跟大人支招一样,我知道大人跟郑侍郎是同乡,但大人为人刚正不阿,怎么会因为是同乡就徇私枉法呢?
少施氏这时不得不惊惧害怕了,变了脸色,这是她最后的保障,可即便如此,林孝珏也都揭穿了。
陆鸿心道少施氏当堂提醒他这件事也太狠毒了,是要把郑侍郎跟林世泽绑在一起。
本来嘛,只听过失火了抓纵火犯,谁在意背后的指使?
人们确实关心契约的真假,但只要周家不追究,谁造的假,声讨声很快就会过去。
前面他本是这个打算,就算判了林世泽输,郑侍郎也只是刮点皮,现在要是不这么判,那百姓就饶不了他了。
愚蠢。
陆鸿骂归骂,但是躲不过。他脸色一沉,拍了惊堂木:“林夫人不要胡乱攀扯。”
少施氏紧忙磕头谢罪:“臣妇妄言。”
陆鸿的黑脸这才有所好转,但对林孝珏还是多了一点怨气,他道:“把证物呈上来。”
林孝珏向身后一看,一个小女孩低着头走上堂来,什么也没说。直接给陆鸿跪下磕头。
林孝珏道:“将证据拿给大人看。”
周四将早捧在手中的一摞卷宗举过头顶。
林小姐道:“这是民女的贴身婢女,大人请过目存根上的印章。”
陆宏点头,记录的小吏放下笔来去取证物。
四周顿时都静下来,全都全神贯注的看陆宏对比证据。
其实陆宏早就怀疑这些契约是假的,如今一对比,果真是林世泽造假。
他手指不自觉的摸上那契约,如果就此公布下去。林世泽可会身败名裂的。不公布又不行,都是被少施氏逼的。
他再次看了一眼堂下站着的女子,她一袭红妆。十五六岁的模样,就那么身姿如松般立在那里,用恬静温和的目光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目光本应该让人觉得很舒适,可为什么他却如坐针毡。
这时门口的百姓好像等的不耐烦:“大人。这契约到底是真是假?”
陆鸿:“……”
林孝珏道:“印章虽然不同,但大人要谨慎一些。不妨将存根全部看过,这样才有说服力,民女也没有能耐造这么多假的存根,大人您说是不是。”
陆鸿一想她的话是在给他考虑的时间。再一想又不是那么回事了,户部的存根有五十例,工部的也有二十例。她不过是周光祖的外甥女,可哪来的本事在户部和工部借取这么多存根呢?
这些存根有的都是十多年前的了。没有过硬的关系,户部那些人才不会帮她找。
陆鸿手摸上惊堂木,心道:“齐鹏,你替人作假,就不能怪我不念同乡之谊了。”
陆鸿举起惊堂木就要将证据摆给百姓看,林世泽和少施氏已从他眼中看出杀机,少施氏不知为何喊了一声:“且慢。”
陆鸿顿一下:“林夫人还有何事要禀。”
少施氏看了一眼林孝珏,林孝珏嘴角动了动,少施氏舔舔嘴唇……
陆鸿等的有些不耐烦:“夫人到底何事?”
少施氏正在犹豫之间,余光看见门口有人对她笔画一个手势,她暗暗吐了一口气,道:“臣妇无事。”
无事你叫陆大人是当消遣呢?门外百姓不高兴。
陆大人自己也不太高兴,但他还能维持着大官应有的素质,不与一个妇人计较这些小事,他再次摸向惊堂木,后堂却在这时候走出来一个小吏。
小吏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陆鸿剑眉当即立起,随即他看看堂下跪着的三人,再看向那站着的一人,沉吟一下道:“退堂。”
惊堂木一拍,没有任何解释,起身就走。
怎么就走了?
眼看着要摆证据的时候。
大家好奇的心被吊到最高点,最后审判的长官不带一点尘埃的就走了?
门口的百姓沸腾了。
“陆大人是不是不敢判了?”
“是不是林大人造伪证,陆大人要徇私枉法了?”
“陆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啊。”
“没听说造为证的郑侍郎是陆大人的同乡吗?要是真的判林大人输了,这郑大人会被牵连。”
“这就叫官官相护啊!啧啧!”
“可陆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啊?”还是有人相信陆宏。
这时有人道:“你们还不知道,不光是郑侍郎,还有首辅陈大人参与呢。”
“快说说是怎么回事?”
“这少施氏拿走周氏的嫁妆不是说转给了她的女儿吗?那女儿嫁的就是陈首辅的公子。”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都做到首辅之位了还要霸占别人家的嫁妆。”
“嫁妆钱多啊,这世道谁不爱钱?也难怪陆大人不敢判了,首辅可不是好得罪的。”
“就是就是……”
门口百姓因为陆大人的莫名离去,自行猜测着事情的始末,越说越不像话了。
衙役们的工作就是赶人关门。
当然林孝珏等人也不可能呆在大堂只上了。
林孝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