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口子带着叶伯亭进了家门,叶伯煊始终领先一步,脸上的表情毫无温度,他站在餐桌边儿,看着早已冷掉的饭菜不吭声。
“亭子,去卫生间洗把脸,收拾收拾,我去做饭。”
夏天脱掉军大衣,卷起衣服袖子就往厨房走。琢磨着下口热汤面条吧,心凉得吃热的。
她心无旁骛地和面、切肉丁,根本没去想把叶伯亭领回家这件事儿是对是错。
在夏天看来,刚刚那样被婆婆不停指责、丈夫也站在婆婆那一头的处境下,无论将来叶伯亭和屈磊之间能怎么样,一个女人,受了委屈有地方可去,那个地方才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这也是她一直心心念着娘家要在她身边的原因。
也许她并不一定能用上,可选择多了,也是变相在给安全感买单不是吗?
叶伯亭站在客厅中间,叶伯煊没有回头看他妹妹,指点了一下卫生间说道:“先洗脸吃饭,别忙着说其他,吃完再说。”
“不是……哥,能给我找个新牙刷吗?”
叶伯煊回身了,上下扫了眼他妹妹,看出叶伯亭不自然的样子,抬腿迈步先一步去了卫生间,打开抽屉找出牙刷,像平时伺候夏天一样,给涮洗了一下,杯中接好了温水放在一边,又拿出一条新毛巾搭在脸盆上。
叶伯亭对着镜子刷着牙,镜子中的自己是那么的幽怨、陌生,从前的二十年岁月中从没有出现过的表情,她的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悄悄滑落。她没想到自己的婚姻生活是这个样子。
厨房里,叶伯煊正在帮夏天烧水,干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剥个葱,拿个酱的,不出声也不出去,就围着夏天转悠,看起来很忙活的样子。
叶伯亭梳洗完走出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哥哥和夏天。没有任何对话,可在她这个观者眼中,又是那么的默契自然,就像共同生活了很多个年头。这只是平淡岁月中一个最普通的片段。
这还是她那个吃现成饭还挑三拣四的哥哥吗?
刚才打翻脸盆怒视着她的还是屈磊吗?
……
平时在饭桌上,叶伯煊和夏天也没讲究过食不言寝不语,可今天晚饭就有些不同了。
夏天吸溜了两口面条,觉得自己的吸溜声太过明显了,她也坐直了腰。抬头偷瞄那对儿兄妹。
叶伯煊又拿出了大少爷风范,吃面条能做到没有声音,夏天佩服,装得多像样,也许……他是心堵得根本没有胃口。
至于叶伯亭,更是在刷完了三遍牙后,拿着筷子戳面条。
忙碌了半个多小时的加餐晚饭,三人都没心思受用。
饭后,夏天主动去烧开水给那对儿兄妹预备着泡茶用。而叶伯煊和叶伯亭已经开启了话题。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前段日子吵架说走就走,这回又让人家妈指着你鼻子骂。哭,哭能解决问题吗?你们是过还是不过了?”
叶伯煊靠在沙发上,开口就问亭子过不过,那意思就是要个痛快话儿。
叶伯煊心堵,他们家人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可他作为旁观者都能发现自己妹妹也有问题,他还没有任何办法,这不是缺钱扔钱、短人找人的事儿!
在厨房等着水开的夏天,听着叶伯煊十分严厉的训斥声,意外又着急。
这刚才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打人替亭子出头呢。这功夫又换了个面孔,到底是哪头的啊?并且她也有点儿胆子小了,毕竟叶伯煊从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过话。
没发生在叶伯煊的身上,他自然不清楚“过”和“不过”的决定不是干脆利索向上级报告。
每一个当事人的心里。不分性别、年龄、阅历,只要还有感情在,在面对婚姻这件事情上都是拖泥带水,自己也说不明白。
当有一天能分清、弄懂,给出别人肯定答案之时,就是彻底放手那一刻。
叶伯亭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茶杯。没吭声,不回话,也没看她哥哥一眼。
叶伯煊特别无力。很烦躁,站起身掏衣兜点烟,动作十分迅速,等看到夏天端着水走出来时,才想起来这是在家,家里还有一个孕妇。
夏天瞟了一眼叶伯煊,这位还好面子,没有当场掐灭,而是转头往阳台走去。
“亭子,刚才是咋回事儿啊?你哭那阵儿也没说明白。”
“我就是想打扫房间。打扫得彻底一些。没有要熏她的意思。她就晕厥了,估计是吃饭吃多了、大脑缺氧。然后我就给她做急救,他进屋也没问,听他妈单方面撒谎告状,就把我手里脸盆打落了。你这回该知道他娘有多不讲道理了吧?!”
这次叶伯亭回答得倒是很干脆,因为问话的是夏天,并且夏天态度很温和,她也想倾诉。
夏天想说哪有人能吃多了到晕厥的程度,不过此时不是开玩笑的时机:
“上次咱俩没说完,我说我应该和你哥经常吵架的,只是后来我们共同经历了很多,包括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来之不易。
我们结婚后,吵闹是有的,但分隔异地,也就更珍惜在一起的时光。
你哥和我都是军人,你们也是,应该能体会到那种补偿的心理,我指的是彼此,彼此都有那种心理,因为平时太忙。
如果你没有那种心理,你真该问问自己,他也没表现出来,那你也得考虑考虑。这种心理叫心疼。
后来我们经历了一起去灾区,你们也去了。应该看到生命的脆弱,一切问题在生命面前,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