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生对着后车座垫子上的一小块血迹皱眉头,思考着……
叶伯煊正在严厉地痛斥屈磊不按时归队的错误。
叶伯亭躺在自家闭目养神。磊子说:“他要中午按时回来煲汤,给她补补。”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只求他从此没有那个娘、弟弟、妹妹。
夏天抱着闹闹和王荷花面对面地哄着俩孩子睡觉,她脑子里想象着她哥夏秋、嫂子小毛的婚礼现场……
梨树村的夏爱国家,张灯结彩,人来人往。虽是农忙时节,可亲戚里道的也都派了代表过来参加。
夏秋结婚和当初的夏天截然不同。在乡亲们眼中,外嫁女外嫁女,嫁得再好也是别家人,所以女儿才在很多人心中是赔钱货,女儿再厉害,那也不能光宗耀祖。
儿子可不同,比如夏秋。他将来走得多远,混得多好,展翅高飞的那一天,他得回来祭祖,他的根在梨树村。
夏家唯一的大学生,那时候的大学生那真是相当于好工作、好前途、金饭碗。
在农民们的心里,不再脸朝黄土背朝天,端着公家的饭碗,穿着四个兜的中山装,那真是能让几个村乃至镇里都津津乐道的事儿。
夏秋再过半个月就要去京都市法院报到,这个消息在梨树村早已不是秘密了。
以后谁求不着谁啊?京都都有认识人了,将来村里儿谁路过那,求到头上,那是老乡、一定能帮忙,这就是很多平时和夏爱国并不好、但却来观礼村民的想法。
夏爱国和苏美丽也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捧场,不提其他,就是苏家人男女老少也都到了,甜甜结婚那阵,那去大解放车接,苏美丽的娘家人还支支扭扭呢。
至少她大姐和大姐夫并没露面。而这次大姐苏美娟和大姐夫李蹲儿特意赶了过来。
苏家人这次做派不同。苏老头、老太太,两个女儿女婿,扯着孩子、抱着孙子的,就是苏美丽在苏家屯当姑娘时一起玩耍的小姐妹都来了。
更不用提夏家的这些人了。远方亲戚先不提,就是小姑夫赵铁柱的爹娘都到位了。
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夏玲夫妻带着公公婆婆也来参加了,这叫啥,这是给夏家人面子。苏美丽心里很欢喜。盼啊盼啊,前几十年,一直眼馋夏大伯家,现在她和爱国这一房终于熬出头了。
夏大伯一看着乌泱泱的人,赶紧喊着夏文去村里其他人家借桌子、椅子、碗筷。
小毛没爹娘,有些仪式就省略了,当夏秋带着小毛跪在夏爱国和苏美丽面前改口叫爹娘时,小毛哭了,苏美丽也哭了。
小毛哭是想起了养父母,她终于又有爹和娘了。
苏美丽这个当婆婆的。家里添人口是喜事,她本该像当年的宋雅萍一样开怀大笑,可不知道为啥,瞬间脆弱了,情感太过厚重有些压抑不住了。
夏爱国咳嗽一声:“你哭啥?孩子们行礼呢!”
苏美丽本来偷偷摸摸侧头抹眼泪,结果被夏爱国给挑明,索性就转过来哭,带着笑地哭。
“秋儿啊,娘一寻思前些年供你和甜甜读书,没钱供你读下去。你就懂事儿地说回家种地,娘心里不好受。还好你又读了,让我大儿子成了今天的大学生。娘熬得半头白发,值!我儿子有出息。娘活着心里痛快!”
夏爱国听着苏美丽的话,顺着人流看向正在张罗的夏大伯,准备说是大哥给了夏秋这条阳光大道。
“你别今天哭哭咧咧的,赶紧掏改嘴钱吧!这都一家人。”夏爱国两句话一出,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大笑了起来。
笑得夏爱国脸色发红。挺大岁数露出了点儿窘迫的神情,笑得苏美丽立刻瞪眼睛剜了一眼夏爱国。
这人!咋就不能让她痛快痛快说点儿心里话呢!咋就不给她点儿面子?!
夏秋本来被他娘说得心里发酸,在加上旁边跪着一个哭得抽抽搭搭的小毛,更是滋味儿不咋好受,只觉得肩膀上的责任更重,将来接爹娘离开小山村,到他身边享福。可被村里人的一顿大笑给打了岔,憨厚的脸上也露出了笑。
夏秋扶着小毛站起,细心地问道:“饿了就跟姑说,咱家没那些讲究。我得跟爹张罗着相亲们喝酒,你自己顾好自己。”
新房就是小毛那个屋,哪有功夫拾掇房子啊,天天下大地都累得够呛,简单地糊上大白纸而已。
看起来简陋,可苏美丽也尽力了,四铺四盖,什么娘家婆家的,别人家孩子结婚该有的,她都给置办齐全了。
就是尿盆都买了个带小鱼的红瓷质量的放屋里。暖壶、放置洗脸盆的铁架子,小毛擦的胭脂粉饼眉笔啥的,她但凡想到的,能回忆起来夏天那时候都用了啥,苏美丽就尽心准备了。
这个夜晚,洞房花烛夜,再加上夏秋没被使上坏,真是内心唏嘘地捏了把汗,不但被分配了好工作,还去了京都、妹妹的身边。
将来啊,他行了,再接夏冬、爹娘、爷奶陆续离开,全家人就聚齐了。回头看向粉扑扑脸蛋儿的小毛,更重要的事娶了心爱的姑娘,爹娘慢慢地接受、又被小毛感动接受。
“媳妇,你说我啥命啊?咋这命好?好像啥都不用咋使力,看来以后我得加倍努力,给你和全家解决问题,等那一天,我就行了,让你过好日子。”
小毛含羞带怯地蹲下身,想要给夏秋解开鞋带,夏秋一把拽起她:“以后我伺候你。我给你做饭、解鞋带、洗脚、搓澡,解衣服扣子……今天,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