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情怯”……
前一刻,夏天还能和刚结识的外交工作人员侃侃而谈。
谈国外的街景、谈这两年京都的变化,可当她在胡同口下车后,她原地站了两分钟……
只见胡同口一位身着西装的女人,她站在一个拐角的旮旯处,一只手捂着嘴,另一只手托住那只颤动的胳膊。
妈妈回来了……
妈妈对不起你们……
就在夏天不停擦拭着那双泪眼时,她透过朦胧的泪光,看到了两个已经长高的孩子。
无论是闹闹还是小碗儿,当他们和夏天对视那一刻,都有点儿慌神、愣神。
虽然他们知道妈妈是真的回来了,他们还坐在门口的大石头上等了好半天了,但是当见到夏天,他们迟疑了。
夏天放下了那只捂着半张脸的手:
“闹闹?碗儿?是妈妈。”
夏天从很远的地方张开两只胳膊,加快脚步,试探的要走进孩子们然后拥抱住。
夏天走上前一步,瘦下来的小碗儿就不停的摇着头往后退一步,夏天哽咽地叫着:“碗儿,是妈妈,不认识了吗?碗儿……”有商量、有祈求、有万般滋味灼心的感受。
小碗儿忽然回头,冲着院子里带着哭腔的喊道:“爸爸……爸爸……”她无助地大哭了起来。
夏天顾不得,她接受不了孩子们不理她,她急切的上前快跑了几步,一把拽住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的闹闹,可是真的拥住了已经长高的闹闹,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闹闹抬起了头,孩子的脸上遍布了泪痕。
闹闹忽然全身发力,不停地踢打着夏天的小腿处:“不是说了嘛!不是说了嘛!写完九遍就回来了!童叟无欺!为什么要晚了两天?我不会原谅你!”
夏天一把抱住用尽全力踢打她的闹闹,她才知道,颤抖的又何止是自己,还有她五岁的儿子。
“妈妈错了,妈妈对不起。妈妈的闹闹都会说成语了,妈妈再也……”
被叶伯煊教育的早就学会不用眼泪解决问题的闹闹,这一刻又像是回到了两年前。
他“哇”地一声,闹闹把脑袋埋进了夏天的怀里,他的肩膀不停地颤动着,他两只小手紧紧地揪住夏天衣角,大哭着喊道:
“妈妈,妈妈,我好想你。”
……
叶伯煊抱起无助哭泣的小碗儿,在路过夏冬身边时,大手拍了拍即将要升入高中的少年,夏冬那滴泪到底掉了下来,他用着变声期的嗓音喃喃叫了声:“姐。”
叶伯煊这才满意的再次拍了拍夏冬的肩膀,迈着大步抱着小碗儿走了过去。
夏天用尽全力抱住大哭的闹闹。
身上还围着围裙,手里还拎着饭勺的苏美丽又抱住了夏天。
她们的身边站满了夏家人,就在这个小院儿的门口,似难过伤心又似欢欢喜喜,一时间嘈杂的厉害。
可叶伯煊开口和她说的话,夏天在哭的全情投入迷迷糊糊之时,还是听见个一清二楚。
他说,都回家了,就别哭了。
他说,小碗儿,咱们大方点儿,主动给妈妈个抱抱好不好?
他说,爷爷,您可得差不多点儿,都是高兴大劲给闹的,一会儿进屋赶紧吃两片降压药。
他说,哥、嫂子,菜要糊了。
……
夏天的左右手边儿一边一个是两个孩子,她有些讨好的想给儿子女儿夹菜。
小碗儿挪开饭碗,“妈妈,爸爸说了,我不能总吃肉,要学会克制……”
夏天尴尬地举着筷子。
叶伯煊赶紧插话认真地看向他闺女:“不差这一顿。”然后示意夏天放里面吧。
夏天问闹闹:“要不要妈妈喂?”她刚在女儿那受了点儿伤,想到跟她更亲近的儿子这里找补找补。
闹闹小大人的摆了摆手:“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咦?这不是你给我们写的准则吗?妈妈忘了?”
……夏天又脆弱了,又心酸了。
一勺子酱豆腐放在了她的饭碗里,而夏天却不像之前那样和家人说说笑笑了。
她看起来很疲惫。她没抬头,她知道是那个人夹给自己的。
夏爱国看了看那小两口之间的互动,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和夏老头喝了一口。
苏美丽没管那事儿,虽然她脑子现在乱糟糟的,早就因为见到夏天激动够呛哭的直迷糊,可她还是开口了,开口就夸叶伯煊、骂夏天:
“你可真是长心了,这回牛大劲了呗?回来了都不先到家……这二年要没有伯煊,我和你爹早趴听了!你问问你嫂子,伯煊这二……”小毛在桌子底下轻踢了一下苏美丽的鞋边儿,夏爱国更是加大力度狠踩了一脚苏美丽。
苏美丽话音儿一转:“你把那酱豆腐吃了吧。”清了清嗓子到底没忍住又补充了句:“那是伯煊做的。”
夏老头活跃气氛,笑眯眯的嘱咐夏天:
“甜甜啊,爷爷咋瞅你脸都蜡黄呢?吃完就回屋眯着,那老远,又坐飞机不接地气,飞那老高、心都慌神了吧?
一会儿下桌就去哄哄这俩小的,这都到家了,赶明有的是时间唠嗑。啊,对了,再带上俺们月芽,月芽,看看姑姑还认识不?”
而夏天已经端着饭碗半驮着背,拿着饭碗和勺子,在一勺又一勺的喂着仍病歪歪躺在炕上不能自理的老太太。
“奶奶,甜甜都回来了,您也要快点儿好。好不好?”
老太太吃着夏天喂的饭,可眼泪也随着饭粒流进了嘴里,她笑着哭着答应的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