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茶会之间的交流沟通会开始了,地点依旧是选在了当初斗茶会地点的无双殿内。参加交流会的茶会众多,以看年轻一代的弟子潜力为目的,二十五岁以下不论何境界均可参与,于是整个无双殿挤挤攘攘的塞满了人。
“听说今年阅览茶会后山有派人来参加?”
“他们若是再固步自封,恐怕以后就难以发展了,你看这么多年来,他们才收了几个人。”
“你这话说错了,人数再多并不再精,后山依旧是我们所向往的地方啊……”
“也没见你们茶会少收人啊,按照你们茶会这收人速度,再过几年定然一跃成为北凉郡学生最多的茶会。还在这说什么在精不在多,切!”
夏至过后,就是小暑和大暑--天气变得暴躁泼辣起来,日光由二八少女温婉变成了四十岁被生活所折磨得满身怨气的妇女。万里无云的天气,大大的太阳挂在上面,蝉鸣此起彼伏,叫嚣着对这锐利阳光的不满。
后山的三人到的时候正是巳时,是开始热起来的时间。哑巴细心的从腰包里拿出两张冰过的手绢,分别放在茶小二和三三的手中。手绢在炙热的天气下飞速的散着白色的雾气,茶小二将手绢贴在发热的脸上,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这大热的天儿,还要跑这么远来参加什么交流会,真是累得慌。”
不满地看向他,三三嗔怪道,“来都来了话还那么多,你抱怨就不热啦?”
沉荼坐在角落处,一言不发的认真听着旁边一对茶人的辩论。三三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她,眼睛一亮,她冲上前去,笑道,“沉荼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二人自从那日在后山见过之后便再也没再次相遇过,如今再次相遇,却是物是人非了。三三依旧穿着那与身材不服的宽大衣裳。沉荼也依旧一身白衣。然而心境却变了许多。
“很久不见了。”她起身,向三三见礼,面上带着的是无懈可击的笑容。
三三怔了怔。随即灿烂的一笑,自来熟地伸手挽着她的手,调皮道,“是很久不见了。你还好吗?上次听二师兄回来说你进了出云茶会,怎么样。没有我的保护他们没有欺负你吧?”她叽叽喳喳的像个快活的小麻雀一般,瘦弱的胳膊从广阔的袖子里露出来,她重重地点头举起拳头,说道。“他们若是敢欺负你你便告诉我,我来帮你出气!”
“你这细胳膊细腿儿的,还保护别人。歇歇吧。”茶小二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哑巴跟在他身后。手里的苦丁茶被汗水浸湿,忍了又忍才没有往对方嘴里塞。
沉荼浅浅一笑,终于露出个真诚的笑容,说道,“各位可好?”
“你若是不出现在我面前,我恐怕会过得更好。”身后一个宽厚的手掌袭来,茶小二敏捷的一躲,得意的大笑道,“师兄你可别想再往我嘴里塞苦丁茶了,告诉你--”
他的话没说完,嘴里便被三三塞了一根苦丁茶进去。他连声呸出,苦着一张脸怒道,“三三你耍赖!”
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三三一如既往的单纯可爱,茶小二也像记忆中的那般爱找茬,哑巴仍然是习惯性的带着苦丁茶。唯一的变化,好像就是自己了,若是以前她定是要讥讽茶小二一番才会舒服的,然而现在,她却觉得没什么意义了,她再没了那股子义无反顾的犟。
暴脾气,并不能闯天下。
阳光将她的脸镌刻成柔和的曲线,看着几人说说笑笑,她的笑容十分温和。
“恩人?”一个黑衣女子犹疑着出声,青葱的玉指轻轻揭开黑色帷帽,一张姣好的脸露出来,她惊喜道,“真的是你?奴家以为这一生都不能再与恩人相遇了。”
沉荼沉思了片刻,疑惑道,“您是?”
“您还记得斗茶会吗?我就是那个被您救下的崴脚的领舞呀。”黑衣女子眼里闪着期盼,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沉荼的手。正是最热的天气,沉荼的手却是冰凉,她不由得惊呼一声,将冰凉的手贴在脸上,说道,“恩人你是否身体不适,怎的手如此冰凉?”
眼前的人与记忆里的人面容逐渐的重合起来,沉荼不着痕迹的收回手,笑道,“原来你是呀,你还好吗?”吴息兮当日发话说要买下她,但是到底买了没有沉荼并不知道,只知道的是她被卖入了天香坊。
“挺好的,奴家这脚养好了之后,便在天香坊教她们跳舞,其他的也没什么大碍了,妈妈对我也很好。”她面色含羞,竟似一点也没有不满,突然想起了什么,手摇动间她急切的补充道:“奴家并没有像……像其他人一般,接客……”
话到最后,她的声音犹如蚊子一般细小,若不是二人靠得近,沉荼几乎都要听不见她的话。
不是说进了天香坊就得卖艺卖身吗?
沉荼心里疑惑,面上却是不显,只浅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便安心了。眼下我还有事,若是姑娘没什么其他事情的话,我便先行告退了。”
距离连城离开已有半月之余,她日日勤思苦读,就想给自己争一口气。如今来参加交流会,也只是想听听其他调茶师对于调茶的见解,她很是坚信刘老作为乐客一派的想法:调茶就是应该打开思路,而不是敝帚自珍。
没想到遇到后山的故人,甚至连斗茶会的领舞都再次重逢。本就没什么交集,也没什么话说,她当下便想离开换个地方安静的听听其他调茶师的见解。
黑衣女子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