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老爷子不好的脾气只针对于那些熟悉的人,或者说是他看得起的人。至于连城,对他来说只是个跟自家孙子抢媳妇儿的男人,只是西岭的十九皇子而已。
所以他原本还在生气的脸突然变了颜色,转身正眼看向连城,认真的问道,“也不知道十九皇子您的哥哥若是听闻,您在出云替他寻了个弟媳妇儿,一直不回西岭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弟媳妇儿,到底心里作何想法呢?”
“西岭的十九皇子久仰出云斗茶会风采,千里迢迢不辞辛苦的前来参加本是佳话,然而众所周知,我出云的斗茶会已经结束。北凉是攻防要塞,若不是因为你西岭与我出云交好已达数百年,恐怕是你连参加斗茶会的资格都没有。那么问题来了,斗茶会已经结束……”
老爷子嘴角含笑,语气如同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一般,残忍而直接:“请问您作为西岭的十九皇子,借我出云的女子沉荼为由,久留我出云要塞北凉郡,到底是何居心?日日徘徊于北凉郡各地,又是何居心?”
“我眼疾犯了,可是心却透亮。十九皇子,这里你待不久的。”老爷子胸有成足,气势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一般直直地朝着连城的软肋刺了过去,“老夫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唯有一手字得过砚尘大师的称赞,二皇子还曾差人送信于老夫求字。十九皇子您说说,您哥哥他一片赤子之心,我若是辜负了,是不是不大好?”
听到这里,沉荼终于忍不住了。一脚迈出将连城挡在身后,她面容凝重,沉重的说道,“老爷子这话说得就不太好听了,连城于我出云是客,客从远方来自然是不亦乐乎,焉有不乐反而还送客之理?”
见到是沉荼站出来反驳自己。老爷子脸色不大好看。于是狠狠地瞪了白鹭一眼。高傲地转过身不再看对方,只幽幽道,“既然是客。那便要知礼。如今十九皇子入我北凉要塞已足有三月还多,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作为一个知礼的他国来宾,更应该知道我出云和西岭交好不易。还请不要破坏国与国之间的友谊更好。”
已经是有三个月那么久了吗?
明明感觉昨日才认识……
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瘦弱身影,连城只觉得心里一片暖和。刚才的矛盾和争吵以及不忿,全都被她这么护短的一挡给弄得烟消云散。
她像只护崽的母鸡一般站在连城面前,胳膊明明那么细小,却想要给他撑起一片天。她转过头朝连城郑重地点了点头。用嘴型告诉他:别怕,有我。
她想告诉他,哪怕是全世界都不要他了。哪怕是全世界都不理解他了,还有她。她会保护他。会用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能力,去为他遮风挡雨。
不忍拂了她的好意,连城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甜蜜地笑了起来。思想突然跳到前几天,沉荼在他的胸口说:我想要的感情很简单——
我想在我累了的时候躺在床上,看你包揽所有家务为我忙上忙下,进进出出。我也想在你生病的时候手忙脚乱的照顾你,可能饭菜不太好吃,可能我也会粗心地打饭很多东西。我想在我受不了压力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说“这个家里还有我,你什么也不用担心。”我也想在你累了难受了压力大的时候可以告诉你,你还有我。
我不会抛弃你,你不会离开我。
这便是我想的最好的感情。
沉荼那甜蜜又带点小忧愁的表情似是还在眼前,将她的手牵在自己手心里,感受着那细小的柔软触感,连城连看也没看白老爷子一眼,只认真的看着沉荼,认真的说道,“两国之间的外交问题恐怕不是白老爷子操心的事情,至于我何时回西岭或者说到底有什么居心,也不是白老爷子一个商人可以询问的。”
“白家如今已是富可敌国,若是闲的慌了,大可以想想自家的未来。盛极必衰,白老爷子还要小心着才是,不要让数代的白家人的心血毁在了您身上。”
他慢慢地眨眼,伸手替沉荼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悠然自在的说道,“个人自扫门前雪,至于别人家的瓦上霜,就别管了。”
这人世间,有很多的事情,或许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非黑即白。处于这两者之间的灰色地带,那才是最难攻克和辨认的地方,也是权财之人最为扎堆的地方。站在这个地带的人,都是圆滑得像只蚯蚓一般,此刻是敌,下一秒可能就变成了友人。
白老爷子作为白家的掌舵人,见识自然广阔,对于沉荼的态度也只是因为白鹭说他喜欢沉荼而已,他作为长者所提出来的意见自然是不用管外人怎么想。他对外的时候,时常是乐呵呵的,极少有像刚才那样的争锋相对,在这个地带,他可以说是独领。
连城生母身份卑微,能得到如今的地位,肯定是付出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努力,素日里伪装功夫也是极其深刻的。今日能跟白家的老爷子说出这番话,其一是被沉荼感动了,其二,则是白老爷子欺人太甚了。
这是一个可怕的世界,这是一个灰色的世界,这是一个赌徒的世界。两个人都是灰色地带的擅玩牌的人,都十分清楚明白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知道对方的弱点,知道如何攻击;也都知道对方的优点,知道如何回避……
成大事者,大多要摒弃杂念,目标单一,不计较代价和手段,也无法被俗世准则和人情琐事困扰,活得整饬而准确。(注1)
连城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