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十分静谧,外面已经是深夜,繁星满天,蟋蟀在门口的草丛里鸣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舅舅,您去哪儿了?我一整天没有找到您。”夏暗香蒙着白巾子从相连的东次间里走了进来,对夏凡敛身行礼。
事实上,她很惊讶看见夏凡从里屋出来。
她今天一天明明去里屋寻了好几趟,都没有看见夏凡的踪影!
夏凡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不是跟你说了,我这府里,除了你自己的院子,别的地方不要乱闯?”
夏暗香没想到被夏凡训斥。羞红了脸,忙道:“我担心舅舅的身体……”
夏凡揉了揉眉心,想自己的本事真是后退了许多,不然不会连夏暗香就在这屋里他都不知道。
“舅舅,您是去接了皇后娘娘吗?”夏暗香想来想去,还是想问夏凡这个问题。
刚才听见的话。让她大吃一惊。
简直是坐实了外面的传言……
但听舅舅的话,好像这齐雪筠跟舅舅还有密切关系。
如果她要跟齐雪筠过不去,舅舅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呢?
夏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本来想问夏暗香到底听见多少,但是又觉得这样问,反而是欲盖弥加,还不如当不知道,混过去算了。
再说夏暗香如今不是县主,完全要依附自己活下去,不怕她会乱说话。
他对这个“外甥女”识时务的程度还是比较放心的。
“舅舅,我这些天在外面听见一个传言,说那齐雪筠,并不是真的刘家大小姐?”夏暗香踌躇半天,还是将她最关心的话题辗转问了出来。
啪!
夏凡下意识就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你听谁说的!完全是无稽之谈!”夏凡立时恼了,疾言厉色骂了夏暗香一通。
夏暗香猝不及防,被夏凡一个巴掌扇到地上,捂着脸疼得几乎晕过去。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原来皇后齐雪筠,才是她命中的对头……
同样是孤女,齐雪筠却前有舅舅夏凡护持进宫,后有北齐老皇收为义妹,再有北齐太子倾心呵护,一心助她做东元国皇后!
而自己呢,从大皇商的继女一路沦落到现在什么都不是,依附一个外四路的“舅舅”过活,只能寄人篱下的孤女!
而且连容貌都没有了……
夏暗香心里委屈得不得了。
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人的坏事,为何同人不同命?为何上天要如此待她?
齐雪筠何德何能,能够踩着她夏暗香作威作福?
夏暗香低下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心里不是一般的憋屈。
“舅舅,您知不知道,我的脸,到底是被谁划坏的?”夏暗香泫然欲泣说道,双眸定定地看着夏凡,眼睛里有着不加掩饰的愤恨和愁苦。
夏凡看了夏暗香这双酷似张兰莺的眼睛不由一怔,须臾别过头,不去看她。淡淡地道:“你不是被关进了东元国的白塔大狱?进了那里,还想全身而退不成?”
他以为是东元国白塔大狱的狱卒做的。
夏暗香忍不住冷笑,将脸上蒙面的白巾子取了下来,一字一句地道:“舅舅。我这脸,就是拜东元国的皇后齐雪筠所赐。是她亲自派人划花我的脸!”
夏凡又是一怔,刚想否认,可转而想到齐雪筠和张兰莺之前就一直在自己面前明争暗斗,力图博取自己的欢心。后来两人也一直不对盘,张兰莺身死,就是齐雪筠出手推动的。
这样一想,齐雪筠命人动手划花夏暗香的脸,又是完全可能的。
夏凡一直知道,齐雪筠嫉恨自己心里的人是张兰莺……
“舅舅?您就不给我个说法吗?”夏暗香的眼泪流了下来,从她被划得脸肉翻滚的面颊滚落到衣襟上。
夏凡背着身子,不去看她,冷冷地道:“我会说她的。你不要太难过了。舅舅会想法找人给你治脸。这件事,就当她欠你的。以后让她还你。”
“以后还我?怎么还?能还回来我的一张脸吗?如果我娘在九泉之下看见我这个样子,一定会伤心得不得了……”夏暗香哽咽着说道,声音很细小,哭声如同小兽呜咽,很是动人心弦。
夏凡听不下去了,一句话都没说,起身就走。
夏凡一走,夏暗香的眼泪就止住了。
她看着夏凡的背影,喃喃地道:“舅舅,在您心里。那齐雪筠,比我娘还重要吗?”
既然这样,就不要怪她了……
夏暗香闷闷地回到自己住在院子。
云筝见她回来了,忙问道:“大姑娘。您见到督主了吗?”
“见到了。不过舅舅有事出去了。”夏暗香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暗权衡。
她看得出来,夏凡是不想让这件事被北齐皇帝知晓,因此会尽力帮着齐雪筠隐瞒。
可是自己这张脸,难道就被白划了?自己这口气,就永远出不了吗?
她当然是不肯的。
她一定要出了这口气。将齐雪筠拉下马,哪怕会影响到舅舅夏凡,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刚才给过夏凡机会,结果夏凡一意孤行,还是要站在齐雪筠那边,居然让她忍……
凭什么呢?
好事都要齐雪筠得,自己只能受委屈?
夏暗香想,齐雪筠的好运遇到她,就是到头了。
……
过了几天,夏凡将一切事情安排好了,东元国的皇后齐雪筠才命人向北齐皇帝禀报,说她已经到了北齐京城近郊,回娘家省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