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白原本准备了好些话,就是准备着用来铺陈的,没想到念声会这样直击要害,不免面上一时有些尴尬。“念声小姐真是好心思,居然一下就戳在了苏某的骨头上。”
念声却依旧坐的泰然,“先生无论书信,还是之前为数不多的见面,从来都是称呼念声为姑娘,以示你我二人平辈论交,不分贵贱。可是今天先生为见念声不仅专程递了拜帖,还连称呼都改了,若不是有求于人,先生的攀附之意似乎有些太过露骨了些。”
苏月白静静的听着念声说完,旋即一笑,摆手道,“果然这样的场面应酬,趋炎附势不是苏某的强项。不然怎会还没说几句话自己就先露了馅。”
“所以先生当真是来……”这话说出来难免会使人尴尬,所以念声只说了一半。
放下了包袱的苏月白坦然的点了点头,“岳丈年事已高,犬子也尚幼,家里要开销的地方颇多。苏某不才,虽没有宏才伟略,但自认也还有些粗陋见识,希望能以此某个差事糊口。不知道姑娘可否提携一二。”
如此坦荡的一番陈词,倒让念声听的有些不忍。“先生高才,愿意屈居幕僚,当是得者幸甚。”但即使自己和胤祥成婚在即,幕僚也终归是胤祥身边的人,自己若是引见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怕日后会对苏月白的名声有所影响。“先生看得起念声,才来相谈,那念声也就不避讳许多,有话直说了。”
苏月白做了请的手势,“姑娘但说无妨。”
“若是待念声成婚之后再为先生引见,只怕日后若有人说起,会说先生靠的裙带关系,才有了一时的风光。”念声言辞恳切,没有丝毫玩笑羞辱之意。
苏月白点头道,“苏某也曾考虑过。不过世间向来少有两全之事,五斗米之前,苏某怕是做不了那不折腰的大丈夫了。”
念声倒不这样想,她略一思索,“先生,您觉得若是家父,或者哪怕是我那小弟去和十三阿哥讲,是不是都会稍微妥当些?”毕竟人家求的是自己,若是如此,难免有推脱的之嫌。而且关柱也就算了,但是自己阿玛那里,念声还真不敢保证能有个什么结果。想到此处,念声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莽撞了。
“苏某确实也有想过,可否请老大人代为引见。”苏月白没注意到念声的反应,而是认真的答道,“只是老大人并不认识苏某,就做引见未免有些刻意生硬。而且晚辈才疏学浅,年纪轻轻不想着读好圣贤书考取功名为国效力,却走想着走些这样的门道,只怕更是难得老大人青眼。倒是令弟这条路子,苏某一时未有想到,说不定会有奇效。”
念声暗暗的松了口气,只要不是真的去和自己阿玛说和,关柱那边她还是有信心说的通的。“既然先生愿意一试,那念声自当尽力为先生一试。”
苏月白闻言起身,向念声一揖,“苏某先行谢过姑娘大恩。”
念声急忙起身躲开,低头赧然道:“先生客气了。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哪里就受得起先生如此大礼?若是来日先生与……”念声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外子二字,而是含糊的说了句。“与他为幕僚,念声少不得还要拜托先生多多照应才是。”
苏月白笑了笑,念声话里的意思他大约是听懂了的。
话说到这里,苏月白此行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毕竟和念声男女有别,他也不便久留。又谢过念声,苏月白便要告辞离去。
念声送他到屋门口,苏月白请她留步,她却开口道:“先生适才说的事情实则非同小可,不知先生可有化解良策?”
苏月白先是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念声说的是富察氏嫁妆的事情,莞尔笑道,“若是苏某得以与十三阿哥为谋,此事便是苏某的投诚状。若是苏某未能的十三阿哥看中,这也说不定是一张翻身牌。姑娘不如就把这化解之法留给苏某做块垫脚石可好?”
念声含笑点头,“念声明白了。”这才送了苏月白出屋。
“姑娘不必送了,人多眼杂,还是小心些好。”苏月白侧身拦下了念声的脚步道。
后门的小厮一看两人出来,急忙迎上来,听了苏月白的话便笑着接口道:“小姐放下,奴才送先生出去,定不会有闪失的。”
念声忽然觉得这是个好伶俐的奴才,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点头道,“也好。你便好生送先生出去,且不可有闪失。”随后又和苏月白话别几句,目送着二人出了月门。
这边送走苏月白,那边挂蟾就已经亲自寻了过来。
念声不免有些诧异,“你怎么不在厨房等我?”
挂蟾匆匆拉住自家小姐,解释道:“关柱少爷正四处找您呢。奴婢被他问了好几遍,实在熬不住,就找了托词躲出来寻您。”
念声跟了挂蟾往厨房走,边走边问:“他这又是怎么了?这个时辰不在自己屋里多看几眼功课,仔细阿玛回来考他。”
挂蟾看四下无人,才敢小声道,“奴婢听小少爷的口气,好像也已经知道了富察家嫁妆的事情。关柱少爷很是为小姐不平,还说要去问问管家,难道咱们家就出不起一架屏风吗?”
念声听了忍俊不禁,嗔了一句:“胡闹。”就不再多言。
关柱见挂蟾找借口溜了,心知她是去和自己七姐报信,索性就呆在厨房的院外没动地方。看见念声回来,二话不说就迎了上去。“我这里都着急的要跳脚了,你却连去处都不说一声。到底这是不是你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