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雪隔日便将周岭行的话告诉了王妃。
清澜并不惊讶。这样一个昔日便被称为才貌双全的女子,如今早已年近二十五,在这年月同龄的妇人都有了几个孩子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心智手段都已经成熟。
越是这样的女人,越是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
无论年轻的时候要死要活痴恋也好,要清名要报复别有隐情也罢。清澜处在她的位置想想,被放逐到祖宅倍受嘲笑冷遇,这样的日子必定极不好过。
人心思变。当年坚持的情感和执念未必在看尽冷暖后,还能坚守如一。
想到这里,清澜蹙了眉。那退了亲的男子,被打残了身子,最后又是流落何方呢?
念头微闪,便让沁雪去唤了冷香过来。
沁雪怔愣了一下,疑惑道:“王妃没派她出去做事吗?已经好些天没见着她了。”说着突然神情一凛。若是王妃没让她出去做事,那依照惯例,她该暗中守在王妃身边才是。为何不见她的身影?
沁雪能想到的,清澜自然早就考虑到了。
果然是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将手上新做的夹袄试了试。
最近肚子愈发大了,前些日子做的衣服都快穿不下了,无奈重新叫绣房做了件新的。难得穿正红色,竟衬得人十分精神,脸颊也看着红润多了。
满意地将夹袄脱下,让丫鬟交代绣房,依着这大小再做一件藕荷色的换着穿,衣袖边角上都绣上玉兰花的图样。
沁雪瞧着王妃不急不忙的样子,脸上不由带出了一丝诧异。
待丫鬟出了门,清澜方道:“能让冷香不告而别的,必是极要紧的事儿。而能指使得动冷香的。你觉得还会是谁?”
沁雪睁大了眼睛,哑然失色:“难道是皇后娘娘?”
清澜摇头:“若是皇后那里有大事,难道我这颖亲王府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看着纤长圆润的指甲,透着健康粉红的色泽,手上却因为怀孕有些微肿,不得不将手腕上的玉镯取下。再过两三个月,怕是想取都难了。
沁雪虽然沉稳,却没有水兰伶俐。瞧她颦眉的模样,应是想不出来了。
可惜水兰跟着王荣去坞县上任了,不到过年恐怕不能回来。
“你仔细想想。t”清澜提点她。“冷香的身契在我这里,以她重守承诺的为人,必然不会轻易违背。那能打动她的还会是什么?”
沁雪凝神想着。王妃一向宽厚下人。尤其对自己和水兰如同家人互相关怀,对秋桂和许灵儿如同妹妹一般爱护,惟独对冷香又拉又打,像是有些防备,有时却是性命交托的信任。似乎有些什么——
对了。矛盾!
沁雪眼睛一亮,想起前些日子冷香面对王妃时,似乎也常常发呆。有时看着十分坚定,有时透着迷茫和挣扎。好像有什么事情令她难以决断似的。
“想起什么了?”清澜歪着头笑看她。
沁雪脸有些发红:“莫不是,她的前任主子要她做什么事?”
说起前任主子,那只有收养冷香的信王妃了!也只有这自小收养救命之恩能让一向坚定的冷香徘徊不定。
不过。她究竟在犹豫什么呢?不能告知王妃并求助于她吗?
“她当然不能告诉我。”清澜赞许地颔首,转向窗棂的眼神透着一股落寞,觉得那屋角的红灿灿的灯笼一般的花朵有些耀眼。“她的命本该是属于我的,如今她却要回去,为了旧主子九死一生。你说,她要怎么开口说?以她的脾气,既然可能会死。连书信都不会留下一张的。”眼前略浮起一层水雾。
早觉得不对劲的时候,清澜便让人去查了。
她对手上的这股强大势力没有私心。但却不是没有丝毫防心。当时扩充队伍时,借着那个时机,清澜便安排下了自己的人。藏一于十,常人难以发觉,藏一于百,更如大海捞针。
别人以为自己没有人手。恰恰她成婚之后,便开始掌家,管铺子,收容寡妇孤儿老弱病残,又开办绣坊,又教授简单医护。这样庞大而丰富的人群,清澜若还是不能从中加以利用,就不是昔日能从重重困顿中脱逃出来的女子。
冷香离开之后,另一条暗线上的消息很快从秋桂那里传了过来。
负责另一条线的正是秋桂的大哥吴大柱。
这样一个熟悉走卒贩夫的精干汉子,在军中身份掩护下,很快适应掌握了这套收集信息的方法。在秋桂的协同下,一直暗中为清澜保留着这条暗线。
信王妃一直想逃脱皇帝给她的牢笼,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迁移父母时出了差错,担心他们落到了老皇帝的手里。
前些日子,白老告之自己,祈商夫妻已经平安转移到了一处隐秘之地。
当时,冷香也在当场听得分明。
而后,清澜便发现她开始神思恍惚起来。直至今日,更是失去了踪影。
“我只担心她太过冲动,没有与信王妃联系上,便要动手解救,反而会坏了大事。”清澜叹气道。
沁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惊讶道:“王妃您难道已经派人……?您不是一直都在王府吗?”问出口后,才惊觉自己问了傻话。
王妃什么时候当面锣对面鼓地站到对手面前过,以她的聪慧多是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几乎很少亲身涉险。当然,以王妃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这样做。
“皇后娘娘她知晓这件事吗?”沁雪立即又想起一个要点。
清澜蹙眉道:“皇后娘娘没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