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驿丞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张牧来信令他确保执信人的安全,尽量勿使其暴露在江云扬的视线之中,这般硬来肯定不行,他与上官璇又合计了很长时间,一宿未睡,忙着准备次日的行动。
第二天中午喻明自竹西巷出来,乘着轿子直到吹箫台。一路所经之路行人川流不息,摩肩接踵。
上官璇还从未见过一座城里街道上繁华如斯,她这才意识到马驿丞说的不错,若是行刺也就罢了,想在这么多人眼皮底下将个武功不弱的大活人绑走,确实颇为困难。
月明桥并非只是一座桥,吹箫台也不是一处戏台,这是扬州一位姓白的商人出资修建的水上庭院,毗邻运河依山傍水,风景绝妓所乘的画舫便在庭院附近流连,更添不少声色。
喻明带着自姐夫江云扬处要来的四个随从到了吹箫台,先同做东的白老板打了招呼,又应酬了一番几个生意上常来往的熟人,直等落座,这才问身边的人怎么不见早先应允到场的通判王大人。
边上那人悄声告诉他,王大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喻明这才晓得为何适才白老板瞧着像是提不起心绪的模样。
主宾不来,这酒喝的有些索然无味,雪景虽然难得,却也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喻明自觉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忙,酒过三巡,连东家安排好的助兴节目也没有心思看,便要起身告辞。
白老板喝了酒,早便恢复了常态,同喻明笑道:“喻兄这是忙着做什么去,一会儿我们大伙儿还要坐着画舫去看河上雪景,我因为你来,特意请了殷姑娘。这会儿她的船正在桥边等着喻兄呢。”
喻明怔了一怔,他自吹箫台告辞出来,果在月明桥边看到了殷莺的画舫。
今年年初的时候,喻明认识了这位初下海的殷姑娘,殷莺不但温柔貌美,且颇有内秀,喻明在她身上花费不少。
他捧场做戏这么多年,到是第一次生了将人纳回家的打算,谁知家里那女人为了这笔fēng_liú账打翻了醋坛子,竟跑去他姐姐那里告状。最后连姐夫江云扬都惊动了。
喻明不由有些犹豫。
他不过站了一站的工夫,便被守在河岸上殷莺的丫环发现,飞奔过来相请。
他待不去。那小丫环苦苦哀求,便要哭出来,连道自家小姐大病未愈,今日是硬撑着来见喻爷,小姐说请喻爷看在往日情份上一定移步相见。过了今日她便要离开扬州这伤心地永不回来了。
喻明听了这话,不由自主便跟着丫环上了停靠在岸边的画舫。
小丫环见后面那四个彪形大汉看不出眼色非要跟着上船,使劲儿冲着四人翻了个白眼。
在喻明眼里,有日子没见面的殷莺脸色苍白,透着病容,神情颇为仓皇。美人儿在瞧见自己的瞬间。妙目瞬间流露出的喜意令他心生感慨,他轻轻叹了口气,道:“你这是何苦。总要保重自己才是。”
美人儿闻言似嗔似怒,最终却似有些泄气,道:“喻郎,你总是这样,算了。是我殷莺没有福气,我就要离开扬州了。今日便是想着来最后见你一面。”
喻明怔怔地道:“你……离开扬州,要去哪里?”
殷莺凝视着他,苦笑了一下,道:“金陵,苏杭,哪里不成,天下薄情郎多的是,总饿不死我,你何必要问?”
喻明说不出话来,殷莺又道:“既是最后一回,又赶上下了雪,如此良辰美景,喻郎你陪着我最后逛一逛这运河吧。你不要急着回去了,我只霸着你一下午的时间,咱们喝酒赏雪。”
喻明点头,他本来便是来赏雪的,有美人相陪,比方才那帮沾着铜臭气的商贾可强多了,何况瞧着殷莺如此伤感,他也有些舍不得。
殷莺吩咐一声,画舫离岸开了出去。
两人温存片刻,殷莺便指使着丫环上酒,她似才想起来喻明还带了四个随从,顺便吩咐了一声,叫丫环也给他们送些酒过去御寒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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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云扬的妻弟喻明青天白日到吹箫台赴宴吃酒,就此失踪不见,这可急坏了江喻两家和江云扬手下的一众喽啰。
吹箫台的白老板和许多客人证实,那天酒宴未散喻明便匆匆离去,还有人看到喻明上了停靠在月明桥边的一艘画舫,那是扬州名妓殷莺的船。
可是那艘船已在运河上找到,船上空荡荡的,不要说人,连点值钱的家当也不剩,殷莺主仆连同划船的下人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任扬州会盟的人几乎将扬州城翻过来也没有查到一点儿线索。
一开始众人还抱着一线希望,可连着两三天过去仍没有喻明的消息,这显然已经不是流连温柔乡荒唐不归可以解释的了,江云扬勃然大怒,急令冷乐山带人来扬州,誓要将在他眼皮底下捣鬼之人找出来。
如此一来,马驿丞那里明显感觉到了压力。
他这里软硬皆施,喻明死也不肯配合,逼得狠了,喻明便勉强睁开青肿的眼睛,用一种不知是怜悯还是嘲弄的目光望着黑巾蒙面的马驿丞,道:“脸也不敢露的鼠辈,你们费心弄这圈套,这里还是在运河边上吧?岳凌云已经完了,他那宝贝儿子本也没什么用处,但你们这样胡来我姐夫肯定不会放人,那小子便关在竹西巷,有本事自己去救他出来。”
这几天喻明只知道抓了他的人有一男一女,男的年纪大些,听口音像是扬州本地人,女的很年轻,但并不是殷莺主仆,他猜想这两人大约是青月堂的漏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