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多礼。”黎茗衾显然还没准备好,原来想依着规矩叫声姨娘,可到了眼前,又怕这样不礼貌。可是万一隔墙有耳,这又是她第一次过来,还是小心为上,“上个月就想来看看姨娘,可一直被府里的事缠着,心里也很过意不去。眼瞅着要过年了,给您带了些东西,也算不上什么,留着随便看看。”
“夫人太客气了,贱妾不敢当。”王姨娘感受到了她的尊重,一时也没想到,“夫人跟侯爷虽然不住在这边,可若不是总是递话过来,贱妾又哪里能过上这么舒心的日子。夫人千万别称贱妾‘您’,贱妾受不起。”
戚毓婷机灵地上前拉住王姨娘的袖管,一双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奶奶,母亲总说要来看你,你们就别客气了。来,奶奶看看这块儿手绢,是我绣的。”
黎茗衾感激地看了戚毓婷一眼,听着她用“你”,知道不能强求,也就改了口,“这是瑜婷绣的,是梅树,绣了小一个月呢。我看了就觉得,她这么小的年纪,就有这么好的绣功,再过两年,拿出去几件给别家的夫人、姑娘看看,谁能不说她的好。”
王姨娘欣慰地笑着,边点头边看着手绢上的绣功,忽然目光一滞,指着上面几片飘落的花瓣道,“这里绣的最好,不过瞧着要绣上十多年,下针才能如此灵动。”她笑看着戚毓婷,随意地笑道,“这是你母亲帮你绣的,还是绣娘帮你绣的?”
“母亲让我去问绣娘的。”戚毓婷脸一红,但还是毫不犹豫地答道。
“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王姨娘笑着轻捏了捏她的小手,祖孙俩随意地说起了话。
黎茗衾没想到她们的关系这么好,心里庆幸。站在一边儿也丝毫不觉得被冷落。王姨娘反应过来,歉然一笑道,“是贱妾无状了。”
黎茗衾摇摇头,“在府里,我们和太夫人、姑奶奶都不太走动,来这边反而能和长辈说说话。”她一怕一句“长辈”又让王姨娘过分小心,连忙道,“你左一个‘贱妾’右一个‘贱妾’的,倒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王姨娘谨慎如斯,自然不敢在这样的事儿上拿主意。
戚毓婷又适时地拉着王姨娘小声说了几句。王姨娘试探地看向黎茗衾,“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夫人对二小姐好。又能帮着府里。侯爷有了夫人,是他的福分。”
黎茗衾还是觉得很是尴尬,客客气气地问了王姨娘的饮食起居,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正好卓氏派人带她们去用饭。只得嘱咐道,“以后两边会常有走动,我和侯爷都会使人过来。姨娘若是缺了什么,或是有话带给侯爷,只管使个人跟丫鬟、小厮说。”
“有夫人这句话,我就……”王姨娘眼角泪光一闪。谦恭地送了她们出去。她在门口停了步,望着一高一矮的两道身影越行越远,轻轻地叹了口气。黎茗衾和善。待孩子也好,可这与黎家的景况也不无关系。日后黎家要是好了,也不知会不会又是一个卓氏。
一直用了晚饭,二人才回了义安候府。卓氏给府里众人都带了礼,戚毓婷捧着一大堆礼物兴冲冲地去了戚瑜姣屋里。黎茗衾也赶紧回了省身苑,也不知这一天过了。会不会又有一堆事儿等着她。
一进屋就闻见一股酒气,黎茗衾皱皱眉,竟看见戚慕恒歪在榻上,身上盖着薄毯,衣服都没有换。云纱正在边上服侍,青黛在屋角煮茶,黎茗衾朝她摆摆手,让她出来说话。
“夫人,侯爷和南边来的林五爷喝酒,醉得倒在榻上就睡了。”青黛草草说了林五爷好似是海运那边的人,特意过来跟戚慕恒谈下一年的事儿。
应该是在另辟蹊径了,想必要把条件谈妥并非易事,黎茗衾轻声问,“醒酒茶备好了么?再弄些蜂蜜水,用温水沏,快点弄过来。”
青黛领命而去,云纱在榻边先朝黎茗衾福了福,指了指戚慕恒,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她还来不及收势,戚慕恒忽然掀了眼皮,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还撩了云纱一眼,云纱吓得哆嗦了一下,脚底抹油过去帮青黛了。
黎茗衾轻碰了碰他,给他掖了掖被角,“侯爷,往里边躺躺,一会儿用些醒酒汤,把衣裳换了。”
“嗯?”戚慕恒斜了她一眼,忽然一阵笑,一手顺势拉住她袖管一扯,硬把她拉到身边靠着坐下,声音含含糊糊的,“我躺着,你也过来……躺着。”
一口子酒气扑面而来,黎茗衾皱着眉,捂住鼻子,挺直了身子挣了挣,坐了起来,但小臂还被紧紧握着,她尽量客气地道,“侯爷,这是妾身屋里,您是不是想冯姨娘了?要么是想萧姨娘了?”戚慕恒直着眼睛看着她,一言不发,她又道,“您到底喝了多少?”
戚慕恒往桌上看了一眼,那儿放着一只瓷壶,“就那么多,没多少……”他笑了一下,笑声渐渐放大,“就那么三壶。”
“三壶?”黎茗衾明知他为了应酬,也难免生气,这时候的酒虽然没有现代的度数高,但也比书上说的那些水酒强上许多,“林五爷胆子再大,也不敢灌您的酒,还不是把您把自个儿弄成这样的?好了好了,先用醒酒汤。”
黎茗衾接了醒酒汤,屏着气尽量少让酒味儿钻到鼻子里,可她一端过去就把他碰洒了。青黛连忙拿帕子给她擦,“夫人,还是让奴婢来吧。”
黎茗衾犹豫了一下,青黛是嫁了人的,可年纪又比不得那些个妈妈,万一被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