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慕恒按捺不动,冷眼旁观。秦大娘拧了秦大山一把,骂道:“死小子,还要替人家隐瞒,俺早就说过,无缘无故来个人。说什么你们信什么。人家给东西也要,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气死俺了……”
“你有什么便说,若有隐瞒,他日留下祸患,定不轻饶。”戚慕恒专注于烤火,冷冷地看了秦大山一眼,这一眼卷着的冷光,令秦大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还不快说,死小子。”秦大娘冲着儿子脑门扇了一巴掌。
“绮罗。你带秦大娘到边上喝茶去。”黎茗衾叫了在外面忙碌的绮罗,使了个眼色。
秦大娘知道这是不想让她搀和了,跟着去了。经过秦大山身边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身边没了老娘,秦大山放开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结巴:“俺……小人是在两个月以前认识先生的,有次到后山打猎。被毒草划伤了手,痒得不行,还肿了个大包。遇上了先生,他就地摘了另一种草捣碎了给小人敷,下山时已经消了大半。后来就熟了,他还给小人家里和山上的猎户送了许多粮食、药品。还有盐巴。”
“他跟你们说了什么?或是让你们做什么?”这些都能想的到,戚慕恒想知道的是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秦大山继续道:“后来先生与小人们说了许多侯爷府上的事,说侯府为富不仁、欺男霸女。说你们开始时会给小人们一些甜头吃,以后绝不会好。还说了一些很……不堪的话,先生之前一直很温和,一点脾气都没有,可说起那些事时就像变了一个人。他很生气。很……小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大伙儿都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其实听起来也像真的。小人现在也觉得……这……真假……”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的?你可知道他是如何纵火的?”戚慕恒直截了当地问。
“昨儿个,也说不上怀疑,小人是看见火起了才反应过来。”秦大山纵然蛮横,心地却很单纯,此时想起来很是后怕。
“昨儿个午间小人又见到先生,看见他运了几桶火油上来,我便问他是做什么用的。他说冬天了,拾柴不方便,若是每家有点火油,点柴火时稍微来那么一点,就强上许多,说那些火油是要给各家分的,小人也就没在意。他还问了小人,侯爷是否在庄子上,小人之前见过侯爷夫人,自然说是。再然后,小人想请先生到家里吃晚饭,没找到他,那会儿又听说山脚下的酒肆里有人玩儿骰子,就过去了,到了半夜回家时才知道庄子上起火了。本来也没往先生身上想,是在庄子外面捡到一只装火油的桶,跟先生午间带来的一样,才想到这事儿上。”秦大山把事情大概说清楚了,想了想,也再想不出别的了。
这是个一根筋的粗人,恐怕也不会再问出更多了。黎茗衾叫了小厮进来,给秦大山倒了碗水。秦大山诚惶诚恐地接过来,喝水的时候不住往他们二人身上看,只想看看他们二人有没有什么损伤,根本顾不上礼数了。
黎茗衾被他看得不自在,戚慕恒又在沉思中,她便问道:“听了一会儿了,你只管他叫先生,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谁?”
秦大山又挠头又皱眉地道:“他只让我们叫他先生,夫人也知道,山里人不懂事,名字这玩意儿也都很随意,阿猫阿狗的一样是名字。先生一看就和小人们不一样,肚子里有墨水,人也白净,让叫什么就叫什么呗,他身边的几个杂役也叫他先生。”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激动地道:“不过有一次,小人打猎回来的晚,先生已经下山了,小人追下去,想把打来的山鸡给他送两只。追上去时,听见有人叫他,名字是没听清,不过一定是姓唐,对,一定是姓唐。”
戚慕恒手一抖,茶盏倒了,茶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他目光如炬,盯着前方的地面,好一会儿,摆摆手让秦大山下去了。
黎茗衾直觉有事,回头看着他陡然间萧索了的背影,让绮罗安抚秦氏母子,转身跟着戚慕恒向后面的荒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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