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家师傅做的,原本是雕脂粉盒子的。想着姑奶奶喜欢文墨,天下的好东西见得多了,不如做个新鲜的,就找了家里的师傅。不求别的,只希望姑奶奶看着喜欢。”黎茗衾微微抿嘴而笑,话说的很随意。
戚华月微微一笑,颔首道,“嫂嫂用心了,我写写画画打发日子,有这方端砚在,也能更舒心些。”
黎茗衾又让绮罗把一只小木箱打开,放在赵庆德面前。黎茗衾笑道,“姑爷看看和不和用,我觉着放书最好,方便整理。”这是简易书架,正适合那种敞开的大格子木架子。
赵庆德眼中一亮,高兴地道,“多谢嫂嫂,正是用得着的。”说着指给众人看,“槽子上安了滑轮,书少了多了,只要轻轻一推,都能放稳了。我自诩爱书之人,竟没想到这样的法子。”
“因为你呆啊。”戚华月半真半假地瞟了他一眼,赵庆德讪讪地低下了头,太夫人和戚慕恒像是看惯了一样,只是转了话头。
戚慕恒引着黎茗衾往旁边走了两步,笑道,“看看你给二弟准备了什么,能讨他喜欢的,可不多见。”
不是难找到可心的东西,而是再好的东西都没办法欣赏。府里的这些人也不会把他这样的瞎子放在眼里,给他也未必真的是好东西。
黎茗衾接过那几本盲文书,亲手打开放在他手上,又将他的手指放在书页上,划过一行文字,“用蜡质刻的,读起来更清晰,二叔若是用得惯,就多弄几本。”
戚慕公良久未语,指尖都有些颤抖了,屋里静静的,众人都看着他。脸上露出欢喜来,他的声音清雅而纯净,“嫂嫂心思巧妙,以后我就可以自己念书了,画意也不必再抱怨成日看的太多,眼睛疼了。”
黎茗衾会心一笑,很是欣慰,“你用的上就好,我再去刻一些就好了。你回去找画意姑娘列个单子,我照着单子刻,这样能更合你心意。”
听说戚慕公原本有过一个妻子,是一个县令的庶女,嫁进来两年,闹腾得厉害,最终和离而去。之后太夫人就赐了个丫鬟给他,就是这位画意,开了脸,一直在他身边伺候。
戚华月笑了笑,看向太夫人,“母亲您看,二弟舍不得画意费眼睛,倒是要劳烦嫂嫂。您当年把画意给他,真是对了。您啊,这辈子也不知道做了多少良媒,嫂嫂和哥哥也是您撮合的。”
“华月,你看着慕恒成亲,心里高兴,可话也别太多了。好了,你哥哥、嫂嫂都累了,他们屋里还有事儿。”太夫人敛了敛眼眸,不让她再说下去,和善地对黎茗衾和戚慕恒道,“你们也回吧,日后见的机会多了。”
“那妾身明日再来给您请安。”黎茗衾福身道。
谁知太夫人笑道,“慕恒,你给她讲讲我这儿的规矩。好了,你们回吧。”
黎茗衾不明就里,跟着戚慕恒出了松鹤居,才问,“母亲那儿的规矩是?”
戚慕恒又恢复了来请安前的样子,背对着她,微微侧过头去,“平日府里各人各有所务,母亲体恤大家,不必每日晨昏定省。除了逢年过节,每月初一、十五,再要不是母亲身体不适的时候,都不必过去。”他望着远处屋檐上的瓦片,笑出声来,“你若是闲了,也可以去坐坐。不过我看你心怀宏图大志,应该很难有闲下来的时候。”
再宏图大志也比不上他的,黎茗衾讪笑道,“什么叫小巫见大巫,什么叫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还是明白的。”她追了两步,友善地看着他,“你告诉我,二叔跟姑奶奶,还有姑奶奶和姑爷,平时……你别那么看我,我就是怕犯了他们的忌讳。”
“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不是君子所为。你想知道,日子久了,自然明白。”戚慕恒淡淡地道,停下脚步看着她。
“咱们以后要一起为府里的生计尽心尽力,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没意思。”黎茗衾嘟囔着快步从他身边走过,瞪都懒得瞪他一眼。
戚慕恒心里暗笑她孩子气,低声在她身后道,“她就是这脾气,你不必为他们担心。况且他们一个是入赘女婿,一个无所作为,有今日所有,已经不错了。”
黎茗衾听到最后一句,忽然转头,重重地踏着步子到他面前站定,抬头望着他坚硬的下颚轮廓,“侯爷是说,因为姑爷是入赘女婿,二叔天生眼盲,就可以被人随意对待。别人随便给他们点好处,他们就该感恩戴德的,若非如此,就是他们自己不知足,不知感激了?”
“这就是世道人心,你不会今日才知道吧?”戚慕恒嗤之以鼻地道,黎家刚刚遭了难,她不该不懂。他上前一步,低头逼视着她,声音低沉,只有他们二人听见,“不许议论华月,尤其在府里。”
“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黎茗衾半步不退,瞪着他的眼睛。
戚慕恒不屑地道,“弱肉强食,无所作为如何能得到别人的尊重。慕公有今天是天命,但若非他看不开,性子清冷,如今早已与妻子分出去过了。赵庆德若不是家里贪图富贵,想跟定远侯攀上关系,也不会做上这上门的女婿。而若非他自己不知上进,成日陶醉于那些游记志文,功名上也不会止步于此。他们有今天,愿得了谁?”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嗡嗡地向着,黎茗衾冷笑了一下,“世上人人都有各自的作为,但有大作为的,只是凤毛麟角。不能因为有那么点儿作为,就对别人不好。长久下去,往轻了说是没有风度,往重了说,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