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台阶上落着几片枯黄、卷皱的枯叶,早上洒扫婆子刚刚打扫过,不一会儿又落了一些。这些树移自南方,叶子到了冬天也没落尽,还在零零落落地飘落。赵庆德去了户部,院子里的两小片菜地也改由小厮打理了,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更显寥落
可是枫溪小筑的每个人都仿佛兴冲冲的,神情中有一种压抑着的兴奋,好像刚刚经历了一场天大的喜事。墨砚出来迎黎茗衾,说起话来语调都高了几度:“夫人来了,姑奶奶刚才还说有些日子没见到您了。”
黎茗衾笑了笑,“有事儿和姑奶奶商量。”她像是很随意地问了句,“姑爷这么早就去户部了么?”
“是啊,一早起来兴头就足足的,姑奶奶说,姑爷一直等着这个机会呢,这回一定可以大展拳脚了。”墨砚喜色外露,走路都点头晃脑的,“夫人,这边请。”
“姑爷以后做了官,这个家就指望姑爷了。”黎茗衾拍完马屁,自己都觉得酸。可看见一向稳重的墨砚如今都乐得摇头晃脑,就知道这几天戚华月的心情有多好,就知道戚华月在众人面前“热情”唠叨了多少遍,她也只好“从善如流”了。
墨砚听了更加欢喜,掀开门帘子,喜滋滋地对戚华月道,“姑奶奶,夫人过来了。”她回头看了一下,“刚才还在说姑爷去户部的事儿呢。”
戚华月接了腔,笑道,“就是一件小事儿,也值得到处说。去给夫人盛碗燕窝,这天冷的,得多补补身子。”招待黎茗衾坐下,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嫂嫂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知道姑爷去了户部,昨天太夫人和侯爷商量了一下,打算让侯爷把相熟的人请来聚聚,也让姑爷与他们熟悉一下。在金陵城里办太打眼了,觉着绿蘅苑不错,宴赏之后还可以骑马,湖上的冰也结实了,还能打冰球、玩儿冰锥子,姑奶奶觉着如何?”黎茗衾笑了笑。轻声说,“这事儿虽然由我操办,可到底都要听你的意思。”
“有你在。能出什么错儿?就交给你了。”戚华月讪讪的,顿时笑得有些牵强,“这些事儿从前都是母亲替我们操办的,我很少过问,只要体面。大伙谈得开,就行了。反正我也不是宗府,庆德也比不得哥哥,说不定哪天还要分出去过,讲究那么多干什么。日子是越过越好的,要是被人说成大不如前可该怎么办。”
什么叫大不如前。若说是以后,不如说现在,黎茗衾被她这顿明里暗里的话噎得够呛。她假意没听出来,“这怎么能不讲究,你想要什么样的,只管说,我不过是个跑腿儿的。本来是想让你操办的。可母亲说,府里的事儿就够你忙的了。再在别院和侯府之间奔波,太劳累了。正好那些人都是侯爷相熟的,由兄嫂为你们操办更显得正式,才这么定的。”
“那就有劳兄嫂费心了。”戚华月笑道,面上无可挑剔,“你看着办就是了,庆德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到时候我只管去为他凑个热闹。有什么需要的,就和墨砚、竹桃说,要丫鬟、婆子、小厮,也只管叫去。”
“那我就这么操办了,有拿不准的再来和你同姑爷商量。”黎茗衾硬着头皮笑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戚华月纯粹是自尊心作祟,想要做主,又不行,得不到满足,就想让她也跟着不痛快。
把事情交待给两个丫鬟算什么,丫鬟挂着大钥匙,做不了主。这样以来,她凡事都要过两道手续——俩丫鬟和戚华月,她要受两道气。办不好就是她不尽心,她非把这件事办好了不可!
黎茗衾告了辞,正要离开,戚华月又道,“这些天也要开始忙过年的事儿了,虽比不得定远侯府,可走动的人也多,比不得你在娘家的时候。茶水、菜肴、器物准备起来,下人们也要分工明晰,这可要花不少功夫。咱们也要出去走动,定远侯府是一定去的,旁的官宦人家发了请帖,咱们也得去坐坐。这些衣裳、首饰要准备,不能重样了,还有礼盒,什么人家送什么,不能过了,更不能少了,这些都要想好了。”
“这都是过年的事儿了,能不能先放一放?”黎茗衾嘴角僵硬,真想说一些厉害话。
戚华月淡淡地一笑,“年节可是大事儿,宜早不宜迟,有些事儿也要和定远侯夫人商量,拖不得。你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忙得脚跟不沾地,今年还会有一些远房亲戚来拜望嫂嫂你,要忙的就更多了。”
戚华月有些为难地看着黎茗衾,“我恐怕顾及不了这么多,你也是要过来帮我的,恐怕要辛苦一些了。让你一下子兼顾两边,确实为难你了,可这也是不得已的。”
“客气了,有事儿只管让人来找我。即使我在别院,回来了,也会过来跟你商量。”黎茗衾这一回真正明白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她仪态翩翩地转身而去。
一回到省身苑,黎茗衾就把青黛、绮罗、云纱都叫了过来,她目光严峻地吩咐道,“你们去打听一下,姑奶奶和姑爷喜欢什么样的菜色、布置,最好能知道往年太夫人为他们夫妻设宴时的安排。”
“既然姑奶奶自己都不着急,您还急什么。”绮罗宽慰道。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媳妇,她是女儿,她可以不做,我不能。”黎茗衾在想还有没有别的遗漏的地方,而且还要掌握好分寸,不能让戚华月丢了面子,也不能太暴露实力。
青黛忧心忡忡地道,“夫人,要不要把夏管事他们先调过来,他们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