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舟山边向前走边道,“看人脸色呗,你有没有觉察,刚才你每开一次口,就要看他们的眼色。你那小姑还没来,要是来了,怕你会更不自在。我瞧这位二爷活得也憋屈,沉默寡言的,想必无论是你小姑还是侯爷,对他都只是马马虎虎,将来只能仰人鼻息了。你说说,这样的人家,你嫁来干什么?家业没了,大不了我赔你。”
“你赔我?”黎茗衾瞟了他一眼,也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听说梁家人都讲义气,可若都像你这样两肋插刀,你们梁家的产业又能剩多少?帮人也要有底线,不然梁伯伯会失望的。”
梁舟山瞥了她一眼,嘴里半清不楚地嘟囔了一句,“他才不会……”
黎茗衾只当他在犟嘴,她一直觉得梁舟山有点孩子气,或者说是稚子之情。她也不敢落在后面太久,迎上去和戚慕恒说起了话。一会儿一行人到了太夫人那儿,松妈妈一早在门口守着,笑呵呵地道,“太夫人一早盼着了,让人一到就迎进去。”
进了厅里,见过礼,太夫人连忙招呼众人坐下,上下打量着梁舟山,“还以为得是个北方大汉,不想竟是位翩翩公子,我这儿子倒是被比下去了。梁公子一个人在金陵,难免寂寥,我们府里养了几位棋师,没事的时候不妨常过来坐坐,也来看看我这老婆子。”
“就怕到时太夫人嫌我聒噪。”梁舟山收敛了不羁,不像是行走江湖,倒像是读书人,“刚刚才知道侯爷也爱马,我在金陵朋友不多,日后定是要常叨扰的。”
董棋左也笑道,“我也爱马。府里又要多一个叨扰的人了。”
“你呀,从来不见外。”太夫人是看着董棋左长大的,一早把他当成自家子侄看待。众人乐呵呵地说了阵儿话,太夫人想给梁舟山和戚慕恒留些时间谈买马的事,就道,“府里也有几匹好马,虽然万万比不得梁家的,可还是想请你指点一二。慕恒,你不是要带梁公子去么?别等到天晚了,看不清毛色。”
“那母亲早些休息。”戚慕恒起身告辞。董棋左、梁舟山也笑着说了句“过几日再来叨扰”之类的客气话。
“妾身留下服侍母亲。”黎茗衾识趣地表态,尽管太夫人知道她的性情、底细,可媳妇在婆婆面前还是应当尽可能的展现温柔、贤惠的一面。
戚慕恒微微颔首。赞许人先行,他正要最后一个出屋,只听太夫人又道,“你妹妹也想买几匹玩玩儿,你先帮她说说。也让梁公子有个准备。”
“妹妹托人带过话,我定为她留意。”戚慕恒丝毫没有迟疑,立刻应允。
待他们都走了,黎茗衾才从屏风后面请了茶进来,方才这母子二人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太夫人又在为亲生女儿打算,这种时候养子只能退一步了。黎茗衾轻声唤道。“母亲,喝茶。”
太夫人朝她一笑,竟主动解释道。“华月这孩子与你和慕恒不同,她面上精明,内里却不如你们。又太爱声名,有时分不清轻重,我不得不替她多打算一些。”她停了一下。像是安抚地道,“难得慕恒也懂事。不计较这些。你们的事儿,我心理也有数,不会亏待了你们。”
戚慕恒不计较,她没有必要计较,也不能计较。不会亏待他们,算是一种保证了。这些话太夫人不好直接和戚慕恒说,从她的嘴说出去要更好一些。
“都是一家人,每个人都好,大家才能好。侯爷和妾身也都想让妹妹趁这个机会,多寻条财路。咱们侯府和定远侯府不一样,他们靠的是官威,咱们靠的是财可通神。纵然要为戚家军做事,可也不能不顾自个儿。”黎茗衾轻声细语地说道。
太夫人点了下头,“正是这个道理,不能总指着你堂兄他们,如今定远侯府也动了心思,我这辈子未必看得到,可到了你们像我这年纪的时候,说不准就用不着咱们了。”
黎茗衾这才明白,这些日子戚慕恒眼中的焦灼是何含义,“侯爷应该已经在想办法了,太夫人切不可太过忧心,以免伤了身子。”
“这劲儿都往一处使,我也知道华月心气儿高,不懂事,她对定远侯府的态度不对,什么都想着听那边的,以后我会慢慢说她。可是慕恒这边……”太夫人目光复杂,她并不看黎茗衾,“慕恒原本只是定远侯府的庶子,他的为人、才干,可惜了。他过继过来之后,我真心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他对我也很孝顺。可是……他顾忌多,总是小心翼翼的,母子之间倒是隔了一层。”
这是难免的,黎茗衾理解地看着这位殚精竭虑了半生的美妇人。戚慕恒如此行事,太夫人又何尝不是。她看得出来,太夫人对戚慕恒是真的不错,即使不是亲生的,也是丈夫哥哥的孩子,这么多年有情分。可是毕竟隔着一层,总有些事不放心。也许,除非能把戚华月和赵庆德安排好了,让她彻底放心。
“也许是侯爷太忙了,之前先夫人过世,他心里也不好受,难免要忽略家里人一些。妾身有机会,一定多宽慰他。”黎茗衾只得这么说。
太夫人笑了笑,点到为止,话锋一转,又到了他们屋里的事儿上,“冯氏是不是又给你添堵了?从前耿氏在的时候,她也是这模。当时我想着耿氏体弱,虽是我们耿家的亲戚,可毕竟是小门小户养大的,应对不了大场面。冯氏自小由她母亲带在身边,在府里头见得多,能帮帮耿氏,也就由着她了。可如今你不同,不能再由着她。有什么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