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亮的声音惊的屋檐上的碎雪扑簌簌的落下,花厅中传来了清越的男音:“请进,涂蓝姑娘莫要拘礼。”
兴许是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骤然听到翼王平和的声音,顾晓晓竟有些心虚,仿佛她想要劝翼王登上皇位,利用他的念头已经人尽皆知。
花厅前摆着屏风。顾晓晓慢腾腾的绕了过去,八张上了黑漆的气派太师椅上,只坐了一人。
那人眉眼若冰雪裁出,一袭白袍在花厅黄色灯火映衬下。像是一轮满月莹莹的散发着光辉。他实在太过出色,顾晓晓每次见到翼王,都有一种耗尽笔墨仍形容不够的错觉。
单从外貌上看,翼王太过风光霁月,哪怕五官凌厉。若他不释放出逼人的气势,也无法让人将他和杀戮联系起来。
“民女涂蓝萱见过王爷。”
虽然翼王已经说过免礼,顾晓晓仍弯下腰行了一礼,这是翼王应得的礼遇,他是百姓的英雄。
“请坐,涂蓝姑娘太过生疏了,让姑娘千里迢迢来此蛮荒之地,小王深觉愧疚。”
他指的是身旁的座位,和一国亲王平起平坐显然不太合适,但是顾晓晓分析出翼王的性格。他并不在意身份尊卑。若她硬要守着陈规,反而会惹翼王厌弃,所以顾晓晓坐下了。
桌上茶水还冒着热气,白砥眉眼间的凌厉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他将亲手斟的茶推到了顾晓晓身边。
这杯茶,让顾晓晓深感棘手,她苦笑将茶壶移向了自己的方向,然后开口道:“王爷,使不得,您折煞民女了。”
让王爷给自己倒茶。顾晓晓脖子凉凉的,她还没活够,不想受这份儿刺激。
白砥也不强求,只是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知名的情绪。当初一直都是她在为他们做饭煮茶,心血来潮时还为他们展示一下古代的茶艺。
他其实想过很多次为她煮茶,两人围炉夜话的场景。此时此刻,两人相对而坐,他蓦然发现那些痴心妄想也有实现的时候,但他竟不能说出他是谁。只能以陌生人的身份陪着她。
也许,她早就忘了他吧,白砥有些恍惚,经历了这么多任务,他能记住的人不同样寥寥么。
顾晓晓说了话后,发现翼王半响没有回声,偷眼看他的眸子,却发现他似在望着虚空处发愣。
“咳,咳咳。”顾晓晓小声咳嗽了几下,果然唤回了翼王的注意力。
翼王回过神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端起手中茶杯啜了一口:“有些话,一直想和萱姑娘一诉,但又恐太过唐突,吓到了姑娘。”
顾晓晓的手心冒汗了,这节奏怎么那么像表白,难道翼王要跟她友好的交流一下感情?她的脚往后缩了缩,不太自在的说:“这不太合适吧。”
白砥被眼前人惴惴不安声如蚊蚋的样子逗乐了,要不是怕吓到她,他还真想顺着她的猜想来场表白。只是这个时间地点不合适,他相信那些话,他有的是时间说。
“虽然本王觉得说出来会显得唐突,但还是忍不住说一句,与君初相遇犹如故人归。第一次遇到姑娘,便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翼王说的太过诚恳,顾晓晓有些飘飘然了,她的魅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连堂堂王爷见了一次面就能记住她,而且有意进一步交流。
“这,这,王爷太过抬爱,民女不胜惶恐。”顾晓晓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了,难道说谢谢厚爱与有荣焉。
花厅一瞬间寂静下来,翼王棱角分明的脸上,似是闪过了一丝笑意,顾晓晓去捕捉时却发现渺无踪迹。
这种你猜我猜,你猜我猜不猜的小把戏,顾晓晓实在玩儿不了,只能鼻观口眼观心选择了沉默。
两人缄默不语,气氛却不显得尴尬,这种沉默更像是一种无声胜有声的对白。
顾晓晓很是纠结,她到底什么时候与翼王关系好到能产生默契了。除去斗锦大会,这应该是他们第三次见面,这种陈年老友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萱姑娘觉得西北如何,江南富庶令人羡慕,可叹同为天凤百姓,这边却是多灾多难。”
提及西北,顾晓晓的窘迫和尴尬消散了不少:“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塞外风光壮丽多姿,和天水城凤仪郡相比各有各的美丽。西北严寒土地荒芜,不比江南富庶,但是因地制宜,老百姓生活也未必一直困苦。”
顾晓晓说话时不忘观察翼王的神色,见他认真听着,心中一宽。
她认为翼王的话不是无的放矢,他提起西北百姓困苦,必然有其深意。一个能懂得植树造林改善土地的人,又怎会胸中无丘壑。
顾晓晓知道自己是班门弄斧,但她想试着抓住这个机会,找机会得到翼王的赏识。
“没想到萱姑娘第一次来西北,就能有如此感慨,果真让人佩服。提及因地制宜,姑娘是否有好的方法?”
白砥比谁都清楚顾晓晓是一个聪明又具有智慧的人,但是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求教,让他觉得分外有趣。
现在的顾晓晓堪称小百科全书,各方面的知识她都懂些,虽然只是些皮毛,但此刻拿出来畅谈足够了。
打开话匣子之后,又加上翼王时不时的虚心求教捧场,顾晓晓滔滔不绝的从植树造林讲到人工造渠,从畜牧业谈到如何用羊毛纺织毛线织毛衣……
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待顾晓晓